不过,还不等道心真人开口,那小女娃楚非非却突然跳出来了。她叉着腰,冲着虬髯剑士怒骂道:“这位老伯,你怎么说话的,还懂不懂尊老爱幼了?道心爷爷既然让你在这里等,一定有他老人家的理由!你要是想进无名坟冢,就给我安安分分地等着!”
说罢,小丫头又扬起脑袋,对道心真人道:“道心爷爷,这位老伯不懂规矩,我帮你教育教育他,你能不能奖励我,让我师父先上后山呀?!”
“噗嗤……”楚非非这奶声奶气的话,瞬间引爆了全场,众人都以为小女娃是为了道心真人出头,却不想最后还是替他那个毒不死的师父铺路。七八岁年纪,心思居然这般狡黠,果然不愧是香帅传人。“臭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虬髯剑士气得脸色涨红,冷冷地看着楚非非。他是南海某个岛屿上的岛主,对于中原江湖的情况知之甚少,忌惮道心真人是对方展露出了压倒性的实力,而这小妮子以及北京他可认不得,自然不会给半点面子。楚非非也不害怕,挺起胸膛,仰着脖颈怼过去。“你是比我多长了一张嘴吗?凭什么你能说话,我就不能说话?你是武林盟主吗?这里是你家吗?就凭你长得丑吗?”
她伶牙俐齿,语速极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噎得虬髯剑士哑口无言。虬髯剑士憋屈得不行,咬紧牙关,却忽然想到了想什么,脸上浮起一抹恶毒之色。“我是没有多一张嘴,反倒是你……”咻!!!话音未落,便听一道劲风袭来,一颗石子飞掠而来,猛地击中虬髯剑士的面门,将其打飞出去。那石子来势汹汹,力道十足,饶是虬髯剑士修为不弱,也抵挡不住。轰隆一声,虬髯剑士摔倒在远处,鲜血喷洒,当中混着打断的牙齿。他捂着受伤的嘴满地打滚,疼得哇哇惨叫。“满口污言秽语,该杀!但当着孩子的面,本帅不想脏了孩子的眼睛,今日就饶你一命,再犯必杀!”
冰寒彻骨的低沉嗓音悠悠传来,犹如千军万马奔腾,令人胆战心惊。众人皆是一惊,齐刷刷循声望去,却见刚刚出手的人缓缓踏空而来,每迈出一步,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气便更加强盛一分。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透露着淡漠疏离,宛如万古玄冰。落到场中,那人负手站立,身姿卓越。一身白衣如雪,墨发用一根簪子松松垮垮挽成髻,飘逸潇洒。一张脸庞轮廓精致,棱角分明,鼻梁笔挺,薄唇抿紧,整个人犹如冰雕玉琢的雕塑一般,令人怦然心动。阳光透过树荫缝隙斑驳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侧影。他微微低垂的眼睑轻阖,眼帘投射下浅浅微波,令人捉摸不透。众人皆是愣愣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夫君,此人好生俊秀,可惜终究还是差了夫君好几条街!”
这时,岑飞燕从旁边凑了上来,挽着叶逢春的胳膊娇嗔道。叶逢春瞥了她一眼,顿觉哭笑不得。他自问形象不输此人,但要说甩人家好几条街,那就不太现实了。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来岑飞燕还真是被自己迷晕了脑袋。不过,恋爱脑对别人的话他嗤之以鼻,对他自己,那就只剩下四个字——合情合理!“你……阁下是何人?”
虬髯剑士爬起来,嘴里血肉模糊,满口牙齿都被打掉,说话不清不楚,含含糊糊。可语气当中的恐惧却已然出卖了他。他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人,但是从对方那种与生俱来的潇洒气息可以判断,此人的身份必定不凡!中原江湖高手如林,这次来中原游历,恰好听到无名坟冢的消息,本来就是抱着侥幸心态,看能不能从中捡漏一二。虽然无数次提醒自己要谨小慎微,但真到了节骨眼上,火爆脾气怎么都压不住了!这下就连吃了几次大亏。方才这一次,更是从鬼门关上溜达了一圈,若不是对方留手,他就不仅仅只是掉了满口牙这么简单了。“师父!”
楚非非看着潇洒男子,欢喜地跑过去,扑入他怀中撒娇。她的声音软糯甜腻,让人忍俊不禁。这个自带潇洒气质的男子,正是天榜宗师,香帅楚留雨。楚留雨弯腰,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琼鼻,宠溺地笑道:“调皮捣蛋,以后还敢往师父酒水里加泻药吗?”
“当然不敢了!”
以后放毒药了!楚非非嘻嘻一笑,像是个小狐狸似的,丝毫没有任何被揭穿后的尴尬。众人见状,无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虬髯剑士见对方不搭理,心头火气,可一想到方才被打得跟猪头一样,顿时怂了,不敢造次,悻悻退了下去。楚留雨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会,转头扫视一圈,在叶逢春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终看向道心真人,折扇一开,潇洒笑道:“道心真人,如今该来的都来了,事已至此何必继续阻拦,不如就放我们上山吧!”
此言一出,人群骚动不已,这话可算是说到他们心坎上了。如今在场之中,已有不下三十个二品小宗师,一品宗师也有了五六个,若是一起发难,便是道心真人也不堪一击。虽然大家几乎都有旧情,不至于对道心真人下手,但总在这里等着也不算一回事儿吧?“对啊!道心真人,此番该来的都已经来了,没来的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快点点头答应,放我们过去吧!”
“可不是嘛,这座坟冢机缘重重,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就是!就是!”
“……”听到众人催促的声音,道心真人皱了皱眉,目光环顾四周,沉默片刻,喟叹道:“此去后山,便是血雨腥风,诸位虽在江湖之中声名显赫,但又有几人敢保证一定能够全身而退?贫道在此阻隔,一是不想有人叨扰无名祖师清静,二是想让诸位冷静下来思索利弊……”“真人不必悲天悯人,这江湖本就是打打杀杀、刀尖舔血,尔虞我诈,我辈江湖人,活得本就累,哪里来的那么多瞻前顾后,不如痛痛快快闯一遭!”
“哈哈,说的对,我老王早就活够了,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认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吵闹声响彻云霄。道心真人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既然诸位心意已决,贫道也不便多劝,只是此去凶险异常,诸位记得安排人收尸!”
话落,他朝着无名坟冢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诸位豪杰,你们死活虽与本帅无关,但还是得提醒一句,该留的留,该走的走,以免误了性命!”
楚留雨说完,扬手挥动折扇,飘然而去。这一次,道心真人没有阻拦,任凭他去。萧长歌站起身来,也是大踏步而去,一步十丈,很快追上了楚留雨的脚步,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紧接着,许多江湖强者蜂拥而起,涌进山门,短短十息不到,就留下了那些修为不济的人踌躇不定。“少爷?”
玄一站在旁边,看向身前的叶逢春,疑惑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叶逢春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掀,现如今《无相千面》已经收入囊中,这么多人上去争夺一团空气,最后却发现这团空气被萧长歌抢走,想想都觉得好笑。他本想就此离开,但转念一想。既然身处江湖,倒不如借这个机会见识一下宗师的强横,也好对萧长歌的实力有个评估,还能见证萧长歌被群雄围攻的狼狈模样。说不一定,萧长歌就此被坑死,那岂不是一切大妙?“走吧,咱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