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请求, 段柏庭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如此模棱两可的态度,反倒更令宋婉月不安。 难怪他在外的风评不好。 她哼了一声。 以后再听到有人说他坏话, 她一定要上去附和几句。 结束了为期几天的出差,回到北城。 部门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宋婉月去处理。 实习生四舍五入就是打杂的。 法务部不能一直没有主管。 董事会经过各方考量, 最后把诉哥升调上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些日子诉哥连带着脸色也有所缓和。 不再像往日那样时刻板着。 气温下降, 北城入秋。 宋婉月和小何也得以转为正式员工。 合同签好后,小何特地给他妈打去电话告知这一喜讯。 宋婉月也在打电话, 不过这电话不是她打出去的,而是对方打过来的。 电话里, 静香一直在哭,说她爸妈像发疯了一样, 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下周之前还不乖乖回去订婚的话,就停了她所有的卡。 “婉婉,我不想嫁给他,他比我都大一轮了, 还是个秃头。”宋婉月和静香从小一起长大, 她性子娇气,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一直以来都是静香照顾她,前者甚至还扬言, 如果到了三十岁两人都还没结婚, 她就带宋婉月去台湾领证。 想不到宋婉月大学还没毕业就领了证。 而自己,则被家里逼着嫁给一个老男人。 她现在的所有开销都是靠那几张卡, 要是真被停了, 到时候就等着流落街头。 宋婉月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先来我这儿。”
静香感动的呜呜呜直哭:“还是我的婉婉宝宝对我最好。”
她趁她爸还没停掉她的卡之前, 先去商场疯狂消费一通,然后买了当天下午的机票来北城。 落地后就收到短信提醒,她所有的卡都被限制了消费。 宋婉月找诉哥请了半天假,去机场接静香。 这还是两人在婚礼过后的第一次见面。 一年多没见,静香抱着她看了又看,眉头皱紧:“我怎么觉得你瘦了点。段柏庭是不是虐待你了?”
宋婉月听了她的话还挺高兴:“真的瘦了吗?”
她骨架小,看着苗条纤细,身上却有肉。加上皮肤白,更显珠圆玉润。 今天穿的是一条吊带裙,肩膀平直,手臂纤细。 静香看了眼她胸前饱满的弧度。 “你还是肉多点更好看,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我都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了。”
她笑的不怀好意,“段柏庭那小子好福气。”
宋婉月对她这番话深感赞同。 可惜段柏庭没眼光,身在福中不知福。 ------------ 宋婉月在北城有房子,虽然一直闲置着,但有人定时去打扫,所以也不用另外整理收拾。 直接就能住进去。 考虑到静香是从家里逃婚跑出来的,担心她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宋婉月决定先去陪陪她。 于是回家拿了点日用品还有换洗的衣服。 不巧的是,段柏庭今天也在家。 他双手抱臂,靠墙站着,看她在衣柜里挑挑选选。 “要在外面住多久?”
语调平缓,仿若随口一问。 宋婉月回来后就和他说了静香的事情,包括她要过去陪她住一段时间。 她在挑选衣服上格外严谨,什么颜色的裤子需要搭配什么颜色的上衣,什么项链适合叠戴,什么项链不适合。 鞋子需要多带几双,还有一些首饰和包包。 “以我对静香和徐伯伯的了解来看,少说也得几个月了。”
徐伯伯就是静香的爸爸,这父女两如出一辙的倔。 “嗯。”
段柏庭语气淡淡,不再多问。 他放下胳膊,站直身子,从宋婉月的衣帽间离开。 正比对手里这两只包包哪个颜色更加百搭一些的宋婉月,察觉到藏在沉默当中的低气压。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跟过去,直白问道:“吃醋了吗?”
段柏庭眉头微皱,像是对她的话不解。 他为什么要吃醋? 宋婉月脸皮够厚,擅自曲解他的反应:“那就是舍不得我了。”
她过去抱住了他:“你放心,我每隔几天就回来一次。我也舍不得你的。”
她的脸埋在他后背,用力闻着他身上那股只属于他的气息。 清冽的檀木香。 令她毫无缘由的心安。 细白的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隔着衬衣柔软的面料,能够感受到他腹肌的轮廓。 随着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好像在主动往她手臂贴近。 他的身材很好,得益于他有健身的习惯。 在还未嫁给他之前,宋婉月就对这个段家继承人有所耳闻。 这些二代里,他的存在无异于是降维打击,任何方面。 不过更为出名的还是他的家庭,一堆烂账。 兄弟反目,失踪悬案,遗产之争。 电视里的剧情并非都是假的,观众口中吐槽的狗血,却在他身边上演。 宋婉月不清楚段柏庭之前的人生是怎样的。 但在见到他这个人之前,她对他更多的是惧怕。 能在这种处境拔得头筹并最终胜出,必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可等她见到真人后,发现他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两样。 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模样生得极好。 过目难忘的长相,气质清冷出尘,身材比T台走秀的超模还要好。 并且,他们见过的。 很久之前,在段爷爷的葬礼上。那个时候她十五,他刚满十八岁。 一身黑色西装,手臂带着白色孝布。 尚是少年,气场远不如现在的强大,眉眼清峻,垂眸看你时,眼中不带半分感情。 只剩无边的薄凉,和一片死寂。 那时和他说了些什么,已经记不大清了。 只是依稀记得,她抱了他,还告诉他,自己的英文名叫lucky, “你拥抱了lucky,你以后也会非常幸运的。”
现在回想起这一幕,宋婉月尬到猛掐自己掌心。 看来自来熟真不是个好习惯,这会让你多出无数黑历史来。 只能希望段柏庭脑海里没有存在这段记忆。 不过就目前看来,他好像的确不记得了。 包括他们之前见过这件事,他也忘得一干二净。 明明希望他不要想起来,却还在因为他完全忘了而生气。 娇蛮的宋大小姐就是典型的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他人点灯。 好比当下,明明是她要搬出去,却弄出一副委屈神态。 段柏庭捏了捏她饱满的脸颊,毫不留情的戳破她:“别演了。”
她抿了抿唇,居然被他看穿。 “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嘛。”
还企图垂死挣扎一下。 段柏庭冷声哼笑:“是吗?”
“不信”二字就差没直接写到他的左右脸上。 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宋婉月甚至还将他拉回了房间。 外面有车在等,覃姨上来叫人,却一个人都没看到。 大约过去了三十来分钟,宋婉月喘着气出来。 覃姨见她面色潮红,担忧问道:“脸怎么这么红,这是发烧了吗?”
宋婉月舔了舔嘴唇,笑容乖巧:“我没事。覃姨,您晚上记得提醒庭庭早点休息。那我就先走啦。”
最后一句话,她刻意加大了音量。 让房里的男人也可以听到。 段柏庭坐在床边,点了根烟。 窗帘闭拢,屋子里没开灯。 灰白色的烟雾腾升,在这片雾霭之中,他微微眯眼。 懒倦的神情中,带着魇足,又有点一切结束后的空虚。 他猛抽了口烟,被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是宋婉月发来的消息。 【婉婉吃不完:庭庭是甜的,好喜欢哦(*^_^*)】 反复将这几个字看了许多遍。他深喘了口气,眸色暗沉。 夹烟的那只手快速敲下几个字。 【段柏庭:后天周末,回来吗?】 她不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 【婉婉吃不完:庭庭想让我回来吗?】 他同样也没有回答她。 【段柏庭:周末我去接你。】 那辆粉色的兰博基尼,宋婉月坐在副驾,看着手机痴笑了一路。 静香开车也不专心,问她:“傻笑什么呢?”
她将手机锁屏:“没什么。”
还没什么呢,嘴角都快扬到太阳穴了。 但既然她不想说,静香耸耸肩,也就不多问。 静香来北城的那些天,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就去夜店。 这才是她的日常生活。 宋婉月几乎和她的作息完全颠倒。 白天上班,晚上睡觉。 近来工作格外的多,公司最近收购吞并了几家中小型企业,她忙着起草合同以及考察现场。 一天下来,高跟鞋都快磨平了。 静香给她捏着肩,说要带她好好放松放松。 宋婉月呜呜呜干嚎,抱着她:“还是小香对我最好了。”
直到坐进包厢里,宋婉月叹了口气。 她早该想到的,静香口中的放松能是什么正经项目。 宋婉月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去夜店,都是静香带着去的。 偌大包厢内,长条沙发上只坐了宋婉月和静香两个人。 一排排高大帅气的男人进来又出去。 像货架上的商品一样供她们随意挑选。 而静香则是出手阔绰的买家,白皙漂亮的手指随意指了指。 挑中几个符合自己审美的肌肉猛男留了下来。 宋婉月语气为难,提醒静香:“我结婚了。”
她起身想走,又被静香拉回来。 “结婚了又怎样,段柏庭估计在外面玩的比你更花。”
静香不以为意,“他玩的花,我们就要比他玩的更花。”
话说完,她让肌肉最大块的那个去陪宋婉月。 大块头的身上仿佛带着热气,坐下的瞬间宋婉月就被吓的不敢动弹。 静香凑近她耳边,笑容别有深意:“这个拿过健美比赛的冠军,怎么样?”
宋婉月实话实说:“有点像牛蛙。”
静香点头:“对,中看又中吃。”
“我觉得有点恶心,想吐。”
静香:“我也是,感觉看一眼都要胎动孕吐了。”
两人仿佛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宋婉月:“......我说的想吐是恶心的想吐。”
------------------ 席阳这次从英国回来,打算在国内多待些日子。 为了约段柏庭,他提前半个月就给他打了电话,好不容易等到他今天有空。 亲自倒了杯酒和他赔罪:“早说那个是嫂子嘛,我听声音那么甜,还以为是个小妹妹。”
他是之后才知道的。 难怪那天一向情绪稳定的段柏庭在听完他的话后会动怒。 原来对方就是那个传闻里,和他联姻的宋家小姐。 “那你之后还回英国吗?”
段柏庭摇摇头:“应该不回了。”
“不回也好,现如今结了婚,在国内也算有了家。”
席阳笑了笑,“听具仔说,老婆挺可爱的,就是娇气了点。
想到她动辄就生气的嘴脸,段柏庭轻笑一声:“何止是一点。”席阳知道她的身份:“宋家大小姐,娇气些也正常。”
调酒师现场调酒,一对一服务。 段柏庭和席阳碰了碰杯,还来不及饮下,屏幕朝上的手机连续进来好几条刷卡信息。 是段柏庭给宋婉月的那张黑卡。 消费来源,则是买了酒。 每一笔的金额都在五位数以上。 段柏庭眉头微皱,关注点在酒上。 这么晚,她出来喝酒?和谁一起? 席阳也被这个动静给吸引了目光,掀眸扫了一眼,乐道:“你这卡是谁在用?”
他笑的别具深意。 段柏庭抬眸:“怎么?”
席阳下颚微抬,将上面的店名读了一遍:“金爵会所。亏你还是北城人,这可是北城有名的男模场。”
段柏庭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你刚刚说,什么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