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时候,简若灵已经十多岁了。母亲刚死,她的神色有些憔悴,江飞兰还能回忆起她的小脸,眼睛很红,嘴唇很红,皮肤很白,整个人精致的像是特大号的芭比娃娃,又瘦的像是随风摇摆的拂柳,无依无靠。但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的腰背挺直,嘴角挂着适宜的微笑,待人接物既保有自己的自尊,又让人如沐春风。江飞兰偷看她身上的衣服,无一不是剪裁良好,大方得体的,这不是短时间能培养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这人从出生开始,每时每刻都沐浴在高阶层的氛围里。她是天生的公主。江飞兰恨得牙都快咬断,她第一次看到女孩子也能有如此优待。女孩不都是赔钱货,要给哥哥弟弟换取彩礼的吗?为什么简若灵就可以过这么好的生活?简若灵的妈妈也是傻,为什么不追一个男孩?女孩子漂亮有什么用,能继承家业吗?简家这么大,要不是她给简博伟生了个儿子,就便宜别人家了。后来,简若灵事事比简学义优秀,她的危机感更重了。她一方面恨简学义不争气,另一方面恨自己没有简若灵的生活环境。如果那时候,如果家人还能让她上学,她也能是个大学生!——她可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上完高中,高考都没参加,江飞兰就被家人绑了回去,相看了几个男人。她容貌好,十里八乡都出名,家人很快从求娶的队伍中,挑选出了彩礼最高的那一个。可那是个瘸腿的木匠!江飞兰绝食、自杀,都不管用,反而加快了他们操办婚礼的进度——反正嫁过去就是人家的人了,是死是活都不用再操心。江飞兰趁着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闹闹哄哄没人看管她的时候,打晕了自己的母亲,逃了出来,这一逃就是二十多年。她自认已经靠着自己的努力,爬到了以前都不敢想的阶级,简若灵的出现却告诉她,有人天生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嫉妒。这十年来,她锲而不舍的坚持着,想让天使坠下凡尘,她也的确快做到了。简若灵被她赶出简家,做了人憎鬼恶的小偷,她知道后简直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谁知道她竟然能攀上陆昊焱?这一切都在显示着两个人的差距,公主就是公主,即使落入泥潭,也会遇到王子;而她,只能为了几万块的彩礼嫁给一个瘸子,就算反抗命运,也是给大十岁的老男人当小三,熬到原配死了才能上位。江飞兰恨不得吐出一口血。如今简若灵终于落到了她的手上,她心中这股气才微微缓解了,她发誓,绝对不给简若灵任何翻身的机会!她必须死!简学义在一旁,看着江飞兰脸上的表情复杂,他问:“什么办法?”
江飞兰轻声说:“我在厨房听陆昊焱的意思,是他觉得简若灵有可能不是自愿离开的,那么咱们就给他造出这么一个‘事实’。”
“什么意思?”
简学义感兴趣了。江飞兰看他一眼,拉着人坐在沙发上,缓缓解释:“既然陆昊焱觉得简若灵是被绑架的,那么咱们就找个人绑架她,打电话要大笔赎金,再理所应当的撕票。这样陆昊焱见到尸体,也不会再继续找简家麻烦了,说不定以后为了情谊,还能多照顾简家的生意。”
简学义心一动。他仔细想了想,皱眉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我没有人手可以……”“我来办,”江飞兰大包大揽过来,她必须确定简若灵死在她的手下,“我认识一个人,如果我承诺把赎金给他,那个人一定很愿意接下来。”
简学义有些怀疑的看了江飞兰一眼。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是简学义来当恶人。即使是在中风的简博伟那边,江飞兰也在扮演着一个无辜的角色,除了简若灵,没有人知道她在很多事情上插手,给简学义帮助。这是为了确保,如果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们母子两个至少有一个人能够平安,在外面替另一个人奔波。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得。但是简若灵这件事上,江飞兰太过积极了。江飞兰瞥见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说:“要不是你没有亲信,我怎么会舍出自己去帮你?你是我儿子,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不会骗你。”
简学义也点点头,他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于是,他便忽略掉心中那点疑惑,道:“好,那一切就交给你了,妈妈。”
江飞兰点点头。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深吸一口气,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很快,电话那头出现了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声:“姐,你想清楚了?我就说你走了二十多年,现在还当了大老板的媳妇儿,怎么可能不管我?钱准备好了吗?”
江飞兰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她道:“我没钱。”
“你怎么可能没钱?”
这人咋咋呼呼,“我不管,你可是把我娶媳妇的钱都拿着跑了,现在我混成这样,你有主要责任,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打电话给爸妈,告诉他们我找到你了,让他们来治你。”
“别,”江飞兰赶忙阻止,“你找到我这件事,没有跟别人说吧?”
“那当然没有,你还不相信你弟弟的嘴巴吗?只要有钱,我就是天下最能保密的人,”男人洋洋自得道,“但是没钱,那我嘴上可就没把门的了……”听到男人的威胁,江飞兰立刻说:“江鸿光,你等等,我确实是没钱,你也知道,我老公最近中风住院了……”“那不是还有你儿子吗?”
江鸿光插嘴。“你等我说完,”江飞兰没好气的说,“不过,我有一个来钱的方法,只要你这么做,你想要多少钱,对方就给你多少。”
江鸿光立刻问:“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