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七刚吱牙咧嘴地把这人腹诽了一遍,肚子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安分地蠢蠢蠕动。陆七七发出一声吃痛的叫声,面色又白了几分。她的肚子里,真的有虫!她能清晰地感到它在里面爬着,嘶鸣着,撕咬着。陆七七疼得牙关紧要,额头上冒出了阵阵汗渍,这样的她,跟方才那张牙舞爪地骂人的她相比,显得羸弱了许多,也愈加引人怜惜。那人伸手轻轻在她脸上抚了一下,语气轻轻的,“它醒了,它正在召唤它的同伴,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的熟人了。”
陆七七脑子乱成了一团,她的身子比脑子更实诚,因为太疼,她张口就咬住了现成送上嘴边的手臂。那一口,咬得那黑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轻嗤声。他想把她甩开,但看到她白得几乎没血色的脸以及她脸颊上留下的豆大汗珠,他有一瞬的失神,竟是任由她咬着,任由鲜血流了出来,直到最后,那股巨大的疼痛过去,她的牙关才缓缓松开,她整个人也一下软了下去。黑衣人在他的手上点了两下,止住了血。再看陆七七,倒在地上,竟是嘤嘤地哭了起来,许是太疼了,她的哭声都比方才的骂声弱了不少,就像孱弱的小奶猫,透着股楚楚可怜,嘴里不停地喊着疼。黑衣人沉默了看了她一会儿,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沾在睫毛上,晶莹剔透。“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要剖开我的肚子把那条虫取出来吗?”
她抽抽噎噎地,一脸控诉地瞪着他。“我的确是想要那条虫子,不过,我更想要得到更多,比如,把它种下的方法,以及控制它的方法。”
他缓缓开口,“我已经研究蛊虫很多年,而我一直在找的,就是你肚子里的蛊虫之王,帝王蛊。所以,我不会轻易让他们碰你肚子里的这条帝王蛊。你,只能是我的试验品。”
陆七七眼睛一颤,一颗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滚落了下来,漾开了去。她听懂了一些,却还是有些迷茫。黑衣人见她的神色,微微扬了扬眉,“他们都没有告诉你?”
陆七七更迷茫了,“告诉我什么?难道他们都知道我肚子里有虫吗?”
“自然,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你们去那座寺庙找那老和尚,就是为了拔除你们身上的蛊毒。眼看他们就要动手,不然我也不会着急把你掳走。”
“我们?”
陆七七抓住了一个重点,“除了我还有谁?我身上又为什么有这帝王蛊?”
黑衣人定定看她,眼神里带着一股别样的意味,“真是可怜人,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从头到尾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说话藏头露尾最没劲!有本事你就给我都说出来!说不出原委的就是小狗!”
黑衣人嘴角微微挂上一抹笑意,“那我就从头到尾给你说说吧。帝王蛊分为母蛊和子蛊,母蛊可控制子蛊,母蛊亡,则子蛊亡。所以子蛊之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母蛊之人的安危。你很幸运,你身上的是,母蛊。而子蛊就种在,萧子渊的身上。所以他才会把你带回黄府,对你诸多容忍厚待,即便你天天闯祸,也没把你赶走,你被掳走了他就不辞辛苦地赶来救你。因为,你不能死,你,是他拔出蛊毒的关键。他们所有人对你的不同寻常,都是因为你身上的这条虫子。”
陆七七神色变了又变,心尖上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迅速攻占,让她的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又有股刺刺的疼。“你,你胡说!”
她的声音轻颤,整个人都变得没了底气,面色也比方才都白了几分。“我是不是胡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轻勾唇角,淡淡一笑,陆七七只觉得他那神色十分碍眼。她以为她是没心没肺的,只要有吃的,只要不受欺负,管谁对她是真心是假意。可是现在,她的思绪却是乱糟糟的。这种感觉,在她陆七七这十四年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而她,讨厌透这种感觉了。“他们那些正人君子都瞒着你,骗着你。你看我就实诚多了,我想用你们身上的蛊虫做实验,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至少让你也有个思想准备。”
陆七七牙尖嘴利,“那你再实诚一点,告诉你你叫什么。”
黑衣人倒是愣了一下,被她给问住了。陆七七冷哼,“看吧,这都不敢说。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黑衣人默了半晌,开口,“云焕。”
陆七七一愣,他嘴角又微勾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我叫云焕。”
陆七七愣了片刻才回神,哼哼唧唧地回击,“谁知道你说的是真名还是假名。”
“反正我已经说了,信不信可随你。”
“那你把面具揭下来让我瞧瞧啊。”
陆七七乘胜追击。“别得寸进尺。”
陆七七撇撇嘴,“一定是太丑了不好意思见人。”
云焕很轻地笑了一下,没答话。因为这一番插科打诨,陆七七的身上已经没那么疼了,可是心口那股闷闷的感觉却怎么都忽略不掉。“喂,你要利用我这个试验品?”
陆七七问。“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他语气闲闲的,“不过你暂时还是不要问了,我怕说了,你又要哭了。”
陆七七的神色变了又变,一张脸几乎垮下来。“很疼吗?我最怕疼了……”“那我到时候轻点。”
他说。“不如把我放了吧?一只虫子而已,有什么必要大费周章。”
陆七七打着商量。云焕看着她那带着狡黠的脸,微挑了眉,“你觉得有可能吗?”
陆七七再度垮下了脸。云焕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动静,他眼眸微微晕上不同寻常的意味,“我的另一位客人来了。”
陆七七的眼睛顿时睁了睁,心口有什么几乎要跳出来,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萧子渊跌跌撞撞地寻来,心口的那股汹涌的疼痛稍有缓解,他知道,越来越靠近了。前方洞涵,微微有亮光传来,萧子渊疾步跑入,然后就看到陆七七脸色惨白地半躺在地上,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目光,似乎跟往常的不大一样,可他却没来得及分辨,他只觉得一股庆幸的喜意涌上心头,让他一直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陆七七——”他喊。而不远处的陆七七,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鲜焕的笑脸,而是呆呆地望着他,眼中透着一股叫他很不舒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