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法事就这么结束了,最后,黄君芮就这么顶着一身的狗血,怀里抱着一个黑驴蹄子回了自己的屋子。闻着自己身上的这股味道,原本虚弱无力的她,一下被刺激得反倒多了几分精神。就这么忍到了晚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黄君芮这天晚上睡得安稳,竟然一夜无眠,没有被任何东西惊扰。黄君芮惊喜万分,顿时对那老道士升起了十二分的认同,心里更是阵阵欣喜,自己终于要摆脱那些恶鬼了吗?黄君芮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但是,她后来才发现,自己的希望,似乎来得太早了些。眼下天气炎热,她多日没有沐浴更衣,身上又是那又酸又臭又腥的黑狗血,还有一个已经渐渐有些变质发臭的黑驴蹄子,她渐渐感到了不适应。她身上痒得几乎要生疹子,头发更是痒得凝成了一团,她恨不得马上就打水把自己从头到尾狠狠地搓洗一通,但是,一想到那些可怖的鬼怪,黄君雅终究是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压了下去。不行,为了摆脱那些鬼魅,无论多么难熬,无论多么恶心,她也一定要忍下去!黄君芮就这般忍着,每天喝一碗那那所谓神水,每天忍受着自己身上的恶臭,每天忍着身上的瘙痒,她原本以为晚上会因为这样的恶臭和瘙痒睡不着,但是没想到,一到了晚上,她便睡得香甜极了,一醒来,就愈发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难闻。现在,即便是她身边的丫鬟,也已经不大敢接近她,因为只要一靠近,便能闻到她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儿黄君雅自己也几乎要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得要晕厥过去,她甚至不敢照镜子,生怕一照了镜子,就看到自己满脸的血,满身的污秽。她每天就只敢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就这么把自己憋着。如此又熬了几天,老道士送来神水的时候却给了新的指示:不能一直在屋子里待着,得多到外头走走,多去见见太阳,让她身上残留的那股邪魅之气无所遁形。于是,黄君雅只得顶着这一身骇人的血,污秽的头发和衣裳出门,辰王府的小厮丫鬟目不斜视,但是过后,黄君雅却总能听到一阵阵低低地窃窃私语声,黄君雅依旧感觉脸上热辣辣的难受,仿若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叫她难堪得无处遁形。黄君雅心里暗暗握紧了拳头,再忍忍,只要忍过了这一段日子,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这一天天朗气清,阳光分外和煦,但是这样暖洋洋的太阳照在黄君雅的身上脸上,却更叫她觉得浑身酥痒难耐,恨不得伸手狠狠地挠上一挠。而太阳愈大,她身上的味道就愈重,她身旁的丫鬟绿意全程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她身上的那股味道就这么冲进了她的鼻尖。正在这时,黄君雅听得前头传来了一阵小姐们的笑闹声,而那声音,正一点点地向这边靠近。黄君雅听了,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几乎没有多想,转身就要跑。她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能叫那些小姐们看到!可黄君雅刚跑了两步,脚下就好像踩到了什么,她一个没稳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黄君雅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眼前直冒着金星,半晌都没有缓过来。正在她要爬起来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却已经在耳边响起,“咦,这是谁啊?怎么在这儿摔倒了?”
陆七七站在黄君雅的面前,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她,黄君雅这个时候,真恨不得直接挖个地洞把自己整个儿都埋了。可是,这里没有地洞给她躲,她不想就这么爬起来与她们相对,更不能就这么一直趴着不动。正在黄君雅觉得满心羞恼无处可躲时,身后的一群大家小姐们都已经围了上来。凝猫一眼就认出了这位造型奇特的人就是自己那位堂姐,她脸上现出了几分尴尬和为难之色,对着旁边的绿意低喝一声,“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绿意顿时回神,赶忙伸手去扶黄君雅,刚一靠近,那股恶臭就扑鼻而来,熏得她一阵恶心,竟然没憋住,直接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呕”声,这声音顿时就触怒了黄君雅,她伸手狠狠地把绿意一推,她用力很大,绿意顿时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黄君雅恶声恶气,“贱丫头!”
身后的小姐们目光都分外怪异地看着这身造型的黄君雅,脸上表情缤纷多彩,有些人已经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忍不住拿着帕子捂住了口鼻。陶家小姐陶英英略带迟疑地问,“王妃,这位是?”
凝猫神色滞了滞,还是开口介绍,“这位是本王妃的堂姐,他们几月前入京,这些时日一直在辰王府小住。”
又一个声音问道:“既是王妃的堂姐,为何会是这般造型?”
看她那满是血滞的脸,再看她油腻腻的头发,以及脏兮兮的衣裳,难道,辰王府这般不厚道?如此苛待于人?凝猫顿了顿,还未说话,陆七七便已经抢着说:“我听说你堂姐被鬼魅缠了身,所以只能泼黑狗血驱除鬼魅,原来是真的啊。”
众位小姐听了,脸上顿时现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有些人脸上还忍不住浮出了阵阵惊疑和惧怕,一副生怕那鬼魅要往自己身上来的样子。陆七七望着黄君雅那花猫似的脸,满脸的好奇,“堂小姐,这黑狗血到底管不管用?”
黄君雅听了这些,看到那些小姐脸上那些看好戏的神色,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一股深深的羞辱感涌遍了全身。顾语之孕相已经凸显,闻得那味道不觉感到胃里一阵翻滚,她却也不甘示弱,在一旁接腔,“我闻着这黑狗血都不新鲜了,想来是不大管什么用了吧。堂小姐,你得让老道士再给你多洒一些,这样鬼魅才能走得快些。”
“就是就是。要最新鲜的才好。”
不知谁带头笑了起来,大家伙就都跟着笑了起来,黄君雅感觉天上的太阳似乎比之前又更热辣了几分,照得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以前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伶牙俐齿,在眼下,在自己这般狼狈难看的时候,丝毫没有半点发挥的空间和余地,自己仿若是被人扒光了示众一般,让她难堪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