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宅子，谢琅走到跪在灵前披麻戴孝的朱琢轻声说道：“我有事情要同你说。”
朱琢抬手擦了擦眼泪柔声说道：“若是有事待头七之后再与我商议吧。”
谢琅语气淡淡：“关于程大人死因的，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自然也能在这里说出来。”
他说着，瞥了一眼前来吊唁的其他人。朱琢掩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而后面色如常的起身：“还请谢公子随我过来。”
谢府在短时间内遭遇了如此大的变动，下人也几乎全跑了个干净，朱琢只从自己家中挑了两个人清理灵堂，因此被落叶落满的后院几乎没有什么人。两人站在树下，谢琅目光沉沉，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朱琢抬眸看她，目光之中似乎含着秋波：“谢公子将我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谢琅径直道：“程复岩的死与你有关吧？”
朱琢心跳停了一拍，面上却丝毫不显：“谢公子为何这样说？程大人可是我的未婚夫婿，我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至于害死他。”
谢琅却并不买账，仔细分析道：“这些日子按察使在城中四处搜查程复岩的罪证，倘若他先前做的那些事情被一一查出，自然也会将躲在暗中的你揪出来。”
毕竟程复岩之所以会做出那些荒唐事几乎全都是因为朱琢。“我听说在程复岩死去的前一天你亲自下厨，程复岩因此十分高兴，还将你送回了家，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在前一天晚上在饭菜之中动了手脚。”
朱琢一愣，随即低声笑了笑：“谢公子将我叫过来就是要做这样的一番推理？”
谢琅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朱琢往前走了一步，在谢琅面前站定，迎上他的目光说道：“但是这些都是谢公子的推测不是吗？谢公子可有何证据证明我的确在饭菜之中动了手脚？”
的确没有证据，那天的剩饭已经被佣人倒掉，谢琅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办法查到朱琢究竟买了什么药。朱琢轻笑一声，秋风将她的发丝轻轻吹起，她抬手将有些吹乱了的发丝别在而后：“谢公子最近不是在调查济南城中的事吗？进度如何了？”
“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谢琅皱着眉头：“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我劝你还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琢打断了。后者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盯着谢琅说道：“你懂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偏过头低声道：“谢公子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日后还是莫要在过问我的事情才是。”
自打两个人说话到现在，谢琅的表情就没有放松过，如今听到她这样说便沉吟片刻，再没有打算多嘴便转身离开。在快要拐过后院的拱门时，朱琢在身后冷不防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谢琅微微扭头向后看去，站在身后的人语气之中多了些委屈的情绪，她大声地说道：“谢琅，你很聪明也很厉害，我时常后悔当初没有尽早联系你，但是……”她话头一转：“但是你的聪明却没有用在对的地方。”
她说着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如果你肯帮我的话……”“够了。”
谢琅垂眸说道：“既然你如此泯顽不灵，我们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日后你好自为之。”
谢琅走到前院，看着三三两两的人前来吊唁，其中还有按察使的身影。朱琢很快调整好状态，从后院走出来招待按察使。后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恐怕程复岩的死并非意外，无奈实在没有多余的证据。看到谢琅从程家后院走出来，按察使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便多看了他一眼。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谢琅轻轻摇了摇头，后者眸光之中多了些失望。“前不久我还和程大人一起聊公事，没想到这就出了意外……”站在院子里的按察使明里暗里想要从朱琢口中套话，谢琅没有再回头，径直出了程家。他要调查最近在城中买药的人，还有那日朱琢在下厨时在身边帮工的膳房师傅。要找到膳房师傅其实不难，当初在程家做工的人都在衙门有登记在册，除了程复岩的心腹，其他人都是本地人。在按察使的帮助下，谢琅找到了从程家离开的厨娘。提起程复岩，厨娘连忙惊慌失措的摆摆手：“程大人的死和我没关系！我那日还没来得及将饭菜送过去，程大人就死在了床上。”
“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中毒死的？”
谢琅问道。程复岩死去之后，仵作便进行了验尸，说程复岩是夜里突发心悸而亡。但是程复岩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方面的问题。因此验尸之后，仵作也推断过他是因为食用了什么东西而中毒的症状。厨娘打了一个哆嗦，才说道：“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了仵作在房里的谈话，因为心里太过害怕，这才连夜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你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吧？”
谢琅看着她问道。厨娘连忙摆摆手道：“没有，我怕惹祸上身，就一直没有对别人说起过。”
谢琅环视了这个农家小院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厨娘有些不安的将自己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局促道：“请问大人，您找我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这会儿厨娘的丈夫还在地里，家中没有其他人，是以谢琅便直接开口问道：“你当初和朱琢一道做饭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厨娘闻言心中一突，没敢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口，只是仔细想了想才说道：“那日大人高兴，朱小姐又少见的亲自下厨，我便多炒了几道菜，朱小姐煲了汤，还炒了一道五花肉，不过我倒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说着她似乎突然想了什么，有些疑惑的“咦”了一声，又兀自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不对……应该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