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临渊看向她，一双眼如墨般深黑，带着许久不散的冷意，他道：“判流放。”
流放？万俟舒微愣，她还以为这样的罪行会被斩首，没想到竟是流放，缓了缓心神她问道：“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太皇太后从庙里回来求情。”
万俟临渊如实说，声音淡淡的毫无起伏，“原是想保住谢侯爷的命，将他贬为庶民而已，可最后王尚书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带着他的女儿王玲前来哭诉，最后折中一下才判了个流放。”
闻言，万俟舒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她道：“谢侯爷犯下此等大错，太皇太后竟只想着让谢侯爷贬为庶民？这天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就算是流放，也是轻的了。”
想到太皇太后近日的一言一行，万俟舒对她的感情愈发淡了。不管是曾经多疼爱原身的人，在利益面前总归还是自私的。情有可原，却依旧觉得苍凉，不知万俟润和万俟临渊会不会如此？见她脸色不好，万俟临渊开口问：“怎么了？”
万俟舒瞬间回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谢侯爷还活着，怎么对得起那些被卖，被活生生弄死的可怜女子？”
万俟临渊沉默，不语。“不过，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万俟舒沉吟一声，又执起碗筷开始吃东西，“算了，我也不想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万俟临渊看着她已然变得明媚的脸色，不觉放松了几分，他道：“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何时会宫里去。”
彼时，万俟舒的手指尖不由一顿，她抬眸，略带惊诧又有些受伤的目光看着他，“皇叔，你这是要赶我走？”
万俟临渊最受不了她这种目光，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样，委屈坏了，他吸了口气，无奈道：“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万俟舒轻哼一声，张扬又嚣张，“等我想回去了再回去。”
万俟临渊挑眉，并未说话。吃过了晚饭，万俟舒早早就回到了屋里，生怕他又问些什么时候走之类的话。次日，皇城中热闹的就跟庙会一样，谢侯府被抄，府中家眷被贬为庶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多番打听之下才知谢侯爷做的那档子龌龊事儿，不免震惊。“你们听说了吗？谢侯爷不仅残害可怜女子，还将这些赃银用来享乐，我就说嘛，怎么前些日子有女子丢了，怎么都找不到，原来是谢侯爷做的孽。”
“我一乡亲的女儿前些日子上山砍柴，突然就丢了，好在战神看穿了谢侯爷的阴谋诡计，将那些可怜女子救出，不然，我那乡亲怕是哀愁的活不成了。”
“战神是我们北国的神，北国的天，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在战神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百姓们诉说着谢侯爷的不是，又忽而将话题转移到万俟临渊身上来。仿佛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阴谋都会粉碎，都将变得安静平和。说完了万俟临渊，百姓们又说起了王玲。“对了，你们知道王尚书那女儿吗？”
“自然知道了，听说王尚书的女儿王玲也被抓了去，还被单独关在了屋子中，在这期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说她会不会被……”“我见过那位王玲小姐，长得倒是清丽可人，这被单独关着又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说到此处，百姓们眼中闪过一道暧昧色。王玲原本上街想剪几块好料子，却突然听得百姓们议论纷纷，她面色羞愤，眼里也染着怒气。这些百姓真是吃饱了撑得慌。她咬咬牙，羞愤欲死，转身离开。在路过小巷的时候，王玲瞧见了横躺在巷口，满身是血，污秽不堪的乞丐，她冷哼一声，直接踩在了乞丐的手掌上，“臭乞丐，别挡路。”
乞丐疼得痉挛，他睁开一双眼死死瞪着王玲，那眼神就像盯着猎物的阴狠毒蛇……皇城上下的议论声，以及百姓们对万俟临渊的爱戴，全都一股脑儿传入了宫中，万俟润也全都知晓了。李忠站在案前，垂首道：“陛下，外头的百姓都说，战神是北国的神，北国的天，只要有战神在没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万俟润拿着狼毫的手一顿，有倏尔笑起来，声音温和如风，毫无芥蒂，“皇叔本就是厉害，若无皇叔北国也不知会如何，朕也不会这般轻松。”
李忠应了一声，“是啊，有战神在，旁的国家也不敢随意来犯。”
万俟润朗声一笑，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来。他的笔锋干净，透着一股子清隽，就如同他的人一样。他又寻了一张干净的宣纸想再写几个字，却听得外头传来的声音，说是太皇太后来了。万俟润微微皱眉，却还是让人传话把太皇太后放进来了。太皇太后进了书房，见他还是休闲地练着书房，不免一阵气结，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她道：“外头的百姓都在赞颂战神，可皇帝却在这儿练习毛笔字，还真是闲心的紧。”
万俟润抬眸，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眉眼如玉，“皇叔为我北国殚精竭虑，百姓们歌颂几句有何不可？”
“歌颂几句自然是成的，可一天到晚都在歌颂着实有些不妥，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当今陛下。”
太皇太后拧着眉。万俟润指尖一颤，眉头紧皱，“太皇太后可是病了，竟说出这样话来？若是被皇叔听到，可是要寒心的。”
他原本清润的声音带上了些微寒。“哀家不过是担心陛下而已。”
太皇太后眯眼，原本慈爱的老太太近日变得严肃万分，心机深重，“他万俟临渊如今天下人皆知，不仅深受百姓爱戴，还独揽兵权，皇帝就不害怕吗？”
万俟润拂袖，眼里蕴着怒意，“太皇太后莫是忘了？我们眼下的太平盛世，都是皇叔带领着千军万马打下来的，太皇太后能在宫里赏花逗鸟，日日清闲，也是因为皇叔和我北国的万千将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