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万俟舒发现战神府中有些不对劲。府中本就没什么人,比起旁人的府邸,偌大的战神府实在太过冷清,丫鬟小厮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哪有重臣的府邸是这样的?比寻常的富贵人家都冷清了。而今日,府邸中愈加冷清,能看到的丫鬟小厮只有三四个,其余的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才一夜,就不见了六七人,实在不对劲。不止是丫鬟小厮,就连精锐都好像少了一两个。这是真的不见了,还是被秘密处置了?前些日子总有消息走漏,难道,昨夜皇叔意识到了什么,所以行动了?万俟舒握了握手指尖,等到万俟临渊吃完早膳后,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皇叔,我见你府中少了好些人,精锐也少了一两个,昨夜,是发生了什么吗?”
万俟临渊不曾隐瞒,“的确是身边人出了差错,已经处理了,日后不必担忧。”
万俟舒惊了惊。果真如此。她摩挲着茶盏,问道:“可知道,那些眼线是何人派来的?”
万俟临渊指尖一颤,眸光轻晃,到最后归于幽沉的黑,“都是些硬骨头,询问时,竟是都咬舌自尽了。”
他说的含糊,许是不愿谈论这件事儿。万俟舒看了他几眼,眉头轻蹙,总觉此事另有隐情,不太妙,可他不愿说,她也不好再问,万俟舒咬着唇,眸光也顿时沉了沉。“关于淑妃的事,又查出来一些。”
万俟临渊将碗筷放下,生硬转移话题。万俟舒能听出来些,可听到最后又被淑妃的事吸引了注意,“又查出些什么了?”
万俟临渊看了她一眼,道:“淑妃,确实被活活烧死了。”
虽然有所准备,但亲耳听到后,万俟舒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眉头也蹙的紧紧。既然要处死,何不如直接一剑杀死,或者赐杯毒酒,活活烧死不禁要承载着无数恐惧,更是疼痛非常,叫人绝望。万俟舒捏了捏手指尖,心中略有不适。自古帝王真是狠心至此。万俟临渊唇瓣微张,又道:“烧死时,先帝与联名上书的几位大臣全程围观,直到火焰渐渐消散,他们才得以安心。”
万俟舒咬紧唇瓣。全程围观?实在残忍。怪不得冷香说,他们万俟血脉中藏着暴戾残血,如此看来似乎确实如此。“那些大臣的名字虽不能完整查到,但总能查到一些。”
万俟临渊启唇,又道:“当时,佟老王爷提了一嘴,近日被斩杀的大臣中,就有当时联名上书的大臣。”
万俟舒听后,眉头又是一蹙,可细细想来又不觉意外,“佟老王爷当时提了一嘴,现下,最喜爱的儿子竟是死的凄惨,当初雪倾城有意皇叔,可转头却与佟小王爷在一起,这中间定是受了旁人挑唆,就像当初她刺杀雪青竹一样。”
万俟临渊:“……”雪倾城什么时候对他有意了??万俟舒不顾他茫然的表情,又道:“至于那些被斩杀的大臣,他们似乎一直以来都会去黑市,如此轻车熟路,所以在听到部署图消息后,会这般义无反顾,我觉得,他们从第一天踏入黑市起,就已然踏入了猎人的圈套中,只等越陷越深,捕获的网兜就愈发将他们收紧,直到身亡。”
“像是在复仇。”
万俟临渊掀开薄唇,沉声。万俟舒顺势道:“为惨死的母妃报仇……我们一直不知黑市拍卖会场究竟是谁的,眼下看来,怕是他的。”
至于那个“他”,两人心知肚明。万俟临渊敲击着桌面,面色不虞,“若是如此,先前倒是小觑了他。”
“是啊……”万俟舒垂下眼睑,心里似乎有些沉闷。原先只当他是很会撒娇,与原身一起作天作地的散漫皇弟,如今,稍稍深入了解一个人后,便是发现,他与太皇太后一样都有不同的一面。太皇太后喜爱权势,爱面子,而她的皇弟,是个蛰伏着的复仇者。他恨着那些大臣,似乎也在恨着北国。若是不恨,便不会挑唆雪倾城搅动风云。若是不恨,便不会将部署图交给前朝人,让其炸毁北国三所大营。若是不恨……万俟舒思绪翻涌,愈发的不痛快。万俟临渊眸光深邃,同样凝结着郁色,“他能蛰伏这么多年,定是个心细谨慎的,你前些日子去他宫里发现了黄纸,只怕并非不小心散落的。”
“他是故意,为何?”
万俟舒听后,眉头一挑,“是因为大仇得报,没了任何念想吗?”
万俟临渊轻敲桌案,“或许是如此,你平日与他关系要好,许是不想瞒着你。”
万俟舒一怔,也不知该不该赞同他的说法。她沉默片刻后,问道:“若真是他,我们应该要如何?”
他虽如此,但也没有伤过她,可却是伤了北国不少将士,更试图利用外人来搅动北国风云,若是被皇兄知道,只怕会严惩不贷。可想到穿越过来时与他玩的极好,心里头总归有些私心,更有纠结。万俟临渊见她表情如此,缓声道:“先慢慢搜集证据,若他再执迷不悟,我不介意让他重头来过。”
重头来过?这话中充满杀意。若是万俟笙再敢做出对北国不利的事情来,皇叔定不会心软。万俟舒深吸了口气,眸中郁色褪去,也变得坚定起来,“便依照皇叔说的,做吧。”
万俟临渊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在安慰着什么。万俟舒看他一眼,心态很快就调节好了。过会儿她还得去燕无忧那里,问他瓶罐里的东西又没分析出来是何物,解药调配好了没有。*燕无忧的住处。冷渠墨正与燕无忧面对面而坐,最近他喝了燕无忧准备的汤药,精神是愈发好了,苍白的面色也多了几分红润,原本他时常咳嗽,仿佛能将心肺咳出,而近日他咳嗽的次数屈指可数,愈发像个健康的正常人了。“皇兄,多亏了你,我的身子才有所好转。”
冷渠墨笑着道谢,也不知有几分真情实意在里头。燕无忧瞟了他一眼,淡漠的眸色像是在看一个外人,“都是自己作的。”
冷渠墨听后,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皇兄,听说你最近几日都在北国东边的城镇中,那里瘟疫横行原本可以多死几个北国人,而你,却帮着北国根治了疫情,若是被父皇知道,他定是会寒心的。”
燕无忧神情冷淡,“我与他早就没了关系,他寒不寒心与我何干?倒是你,今日喝下这副汤药后你便不用来了,我母妃的骨灰,你可曾带来?”
“带了。”
冷渠墨坐在那儿,他精致女气的小脸埋在大氅中,似显得愈发白润姣好了几分,“等会儿,便将它交还给皇兄。”
“如此,甚好。”
燕无忧将药罐打开,忽而他眼眸一闭,待睁开双眸时,那双眼光华璀璨,含烟如魅。冷渠墨看着他,只觉他此刻古怪的紧,刚刚他的眼神淡漠清冷,而此刻却平添了几分说不清的魅惑,竟像是魅惑入骨的妖冶女子般,实在诡异。可他这位皇兄淡漠如仙,绝对不会有这种眼神,定是自己看错了。“汤药煮好,你自己过来拿。”
燕无心侧眸看向冷渠墨,魅然的眸里闪过一丝锋芒,却又很快隐去。冷渠墨不敢多看,仰头将汤药喝下。燕无心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眼中盛满古怪笑意,片刻后,他眼帘一垂,掩住了眸内快要流泻而出的笑意。“把那个骨灰盒拿过来。”
冷渠墨擦掉唇边汤药汁,转头对着侍女道。侍女点额,立刻将骨灰盒取出。这是一个梨花木盒子,上面刻着凤纹,漂亮华丽,捧在手里时就像是件漂亮的艺术品。冷渠墨伸手把骨灰盒接过,又对着燕无心道:“皇兄,快过来拿吧。”
燕无心起身,似笑非笑盯着他,片刻后他抬脚,身姿摇曳有种说不出的动人。冷渠墨望着他,抱着骨灰盒的双手一颤。真的。他真的与刚刚不太一样了。真诡异!冷渠墨把骨灰盒交到他手中,燕无心伸手去接。就在电石火光之间,冷渠墨突然放手,只听得“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