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事成之后，太皇太后还能从中再挑拨一下。说是，驭兽国的雪青竹爱而不得，从此便恨上了北国的战神，所以，才安排手下去伏击。待情敌一死，便能和心悦之人双宿双栖，这样一来，动机什么的全都有了，在北国人愤慨之下也不会去深究其中的错漏，只会将过错归结在驭兽国那边。战神是北国的神，定是要派兵去讨伐驭兽国的。届时，国土扩充了，功高盖主的战神死了，太皇太后整个人都安稳了。想到此处，万俟舒心里憋着一团气，闹得她差点郁结。燕无忧看她一眼，问道：“你还好吧？”
万俟舒揉着眉心，道：“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心闷的很，你这里有让人平心静气的药吗？”
燕无忧从桌案上的瓶瓶罐罐中取出一个药瓶，道：“凝神静气丸，吃下后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他今日依旧穿这件翠竹色的衣衫，发髻上的白玉簪在阳光下显得极为温润好看，待他将凝神静气丸递来的时候，万俟舒还能闻到他身上飘散出来的青竹香。“多谢。”
万俟舒道了谢，吃下一颗后果然觉得心情缓和了不少。燕无忧轻轻应声后，就继续煮药。在一团药香中，万俟舒忽而开口道：“近日，有春猎不过已经结束了，你猜，象国来的人是谁？”
燕无忧将煮好的药倒入到瓷碗中，道：“冷渠墨？”
“是啊。”
万俟舒见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又道：“象国派来一个皇子，要么是昭告天下他是继承大统之人，要么是象国陛下发生了什么，或是病了，也或是被控制了，你不回去看看吗？”
闻言，燕无忧拿着药罐子的手一抖，他眸中略有诧异，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她万俟舒本就与常人不同，能知晓他的身份，不足为奇。“不回去。”
燕无忧启唇，神情淡漠，“我与那个人说过，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那个人，指的是象国陛下。万俟舒问：“不会后悔，不会留有遗憾吗？”
燕无忧仰起头，淡色的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会，永远不会。”
片刻后他又添了一句，“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就像是春日里拂过的清风。不经意，轻飘飘。可却坚定到无法令人撼动，就连一向疏离的淡色眼瞳中，都有一些细碎波纹在流转着，很久很久都没有散去。万俟舒愣了那么一瞬后，就笑起来，道：“明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
“多谢。”
燕无忧道了声谢后，又继续在药罐中添置药草，煮开。万俟舒摆手，“没什么的。”
炉子上的药罐被煮得乱颤，燕无忧看了眼，不经意地说：“你与战神，如何了？”
“挺好的。”
万俟舒道：“待回宫后，皇兄便会给我们赐婚。”
燕无忧应了一声，神情淡漠，“恭喜了。”
万俟舒笑着道谢，又在宅子中稍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临走前，燕无忧又给了她好些丹药，说是提前送的结婚礼，虽说不是什么精致物件儿，但这可是神医亲自炼制的好药，比任何精致物件儿都珍贵，关键时刻还能救命。万俟舒一一收下，又抱着血珊瑚离开，燕无忧还告诉她该如何保存这盛满剧毒的血珊瑚，如此，就不怕中毒了。“奴婢，还以为公主想将这血珊瑚送给陵书公子呢。”
绿俏从厨房出来，就见她还抱着血珊瑚，不免说道了一句。万俟舒笑道：“这可是我向皇叔那儿讨要来的，不送给他。”
绿俏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回宫后，万俟舒想去见见太皇太后，想与她开门见山地说说，叫她别捅幺蛾子了，到时候，闹到皇兄那边也讨不到好。分明都那么大年岁了，安心养鸟斗鱼，不是挺好嘛？万俟舒带着绿俏出门，才刚走至太皇太后宫殿门口，就见有不少宫人进进出出，神色慌张。这又是，怎么了？万俟舒敛下眉，眸间一片冰雪般的冷意。“奴婢过去打听打听。”
绿俏上前去打听，没多久就跑回来，道：“公主，听说太皇太后回宫后身子就不利索了，太医说是心气郁结，眼下正躺在床上，也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万俟舒眼中冰雪消散，困惑生出。她问：“心气郁结？现在昏迷着？”
绿俏忙不迭点头，“是啊，听说是受了什么刺激，旧疾复发了。”
“刺激？”
万俟舒眯了眯眼，眸间依旧暗藏冰雪，“春猎时，皇祖母都好好的，怎么一回宫就心气郁结，昏迷了？”
绿俏不知其中门道，下意识摇头。“不成，我要去看看皇祖母，兴许，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呢？”
万俟舒说着，就拂袖朝太皇太后的寝宫走去。绿俏见了，立即抬脚跟上。太皇太后病了乃是大事儿，宫人们在一旁伺候着，太医们在里头会诊，万俟舒去时，就能闻到寝宫内飘出来的药味。极其浓郁，不断在鼻尖飘散开来。万俟舒本以为太皇太后是在装病，否则，怎么可能会在刺杀后突然心气郁结晕倒，可瞧着架势，倒是多了几分可信度。她眉头一蹙，再度抬脚靠近，只见——春花嬷嬷正满脸郁色地站在床头，而太皇太后则脸色苍白，她双眸紧闭着也不知何时才会醒来。太医们不断给她把脉，针灸，试图将其唤醒。万俟舒见着架势，觉得太皇太后是真的病了……是因为听到皇叔还未死的消息，所以心气郁结了吗？万俟舒不由挑眉，脸上不喜不怒，心里也平淡如水，她上前一步，问道：“春花嬷嬷，我皇祖母究竟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晕了？”
听到万俟舒的声音，春花嬷嬷回眸，道：“回禀长公主，太皇太后这是旧疾了，不妨事儿的。”
“不妨事？”
万俟舒眯眼，“可我听闻皇祖母是心气郁结，当真不妨事？”
春花嬷嬷愣了下，道：“确实如此，最近太皇太后心里总藏着事儿，今日，终是支撑不住旧疾复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