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舒眯眼,原是来此处购置瓜果蔬菜的商人,她还以为是什么大官,竟敢如此放肆。百姓们恶森森盯着中年男人。不来购置瓜果蔬菜他们自然怕,这是他们存活的根本。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辱骂他们心中的神。若没有战神,他们早已死在战火之中,哪能活到现在?哪能成亲生子?他们的一切都是战神给的,即便战神的身份真如这小人所说,那又有何干系?他若真想逆反,早就反了,何须等到现在?他这般厉害,仿佛只要动根小指,便能将这一切颠覆,还会被抓去斩杀?他们虽是穷山恶水的刁民,但不糊涂,也知感恩。更不容许这般小人玷污他们心中的神。“既然你不想要,那我们也不卖了,就算你求着我们,我们也不会卖给你这种不知感恩的渣滓。”
“我们眼下能安然住着、安然吃着、安心唠嗑,皆是战神与万千将士之功,若无战神带领,若非战神骁勇,我们早已埋入黄土,连个全尸都无。”
“不光是我们,就是你身上穿着的华服,嘴里吃着的美味佳肴,若无战神的出生入死,你便什么都不是,你可能就是地上的尘,地上的土,任人踩踏。”
“不管战神的身份如何,我们只知,我们所享受到的太平繁荣,皆是他带领万千将士奋战得来,稍有不慎便会马革裹尸,这样好的一个人,岂容你诋毁了?”
百姓们的一字一言,说得中年男人抬不起头。他伸出粗胖的手,又羞又气,“你们这群刁民,刁民……”百姓们死瞪着他,“即便我们是刁民,我也也知对错,知感恩,跟你这种杂碎就是不同。”
当中年男人还想再说什么时,百姓们扬起手中的碗,试图砸过去。中年男人怂了,骂骂咧咧转头就跑。眨眼,中年男人便没了踪影,有些百姓瞬间歇了气道:“咱们把那狗屁商人给赶跑了,日后瓜果蔬菜若卖不出去,可怎么好?”
旁的百姓说:“那又如何?那商人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诋毁咱们心中的神,就算我的瓜果蔬菜没人买,烂了,我也不后悔,咱能安心种菜,不都是因为战神给我们撑起的一片天吗?”
那些百姓心里得到安慰,“是啊,管他是不是前朝人,在我们心中战神永远是神,他心中定定然也是爱着咱们的。”
没了诋毁声,茶棚里再次笼聚着欢声笑语。也在说着皇叔的各种好。万俟舒听了后,眼中的冷意早已散去,换上的是一缕暖色。若皇叔在此,听得小镇子上百姓所言,定也会跟她一样,暖入心扉。定也会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些百姓虽读书不多,但心思通透,也会感恩,这般好的人们值得享受这方太平,而非被战火所扰,流离失所。只不过那个商人被如此羞辱,应当不会再来了……万俟舒眉头轻拧,眸光一瞥就看到百姓们竹篓里的瓜果蔬菜。皆是水灵灵的上等品,还是刚采的,叶子上都有露珠呢。这般好物若卖到城里酒楼,肯定会惹来食客们的关注,这样的瓜果蔬菜不愁卖,可此地偏远,得需要一个门路才可。她瞬间想到在皇城帮她看着店铺的掌柜冯二,他认识的人多,应当会有不少门路。就冲这些百姓对皇叔的信任与赞许,她就决心帮他们一把。望见她的眸色,万俟笙心下有了底,便问:“皇姐是准备帮他们了?”
万俟舒去茶棚里讨了三碗凉茶来,道:“他们信任着皇叔,维护着皇叔,我自然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阿姐待他可真是好。”
万俟笙阴阳怪气。喝完凉茶,三人背着果树走回去。万俟舒边走边说道:“等皇叔伤好之后,我们便会成婚,我当然要待他好了。”
“成婚?”
绿俏惊诧。万俟笙也愣住,闷声,“这就要成婚了?”
万俟舒看他们一眼,道:“有什么好吃惊的?原本在宫里我们就该成婚,只不过因为皇祖母的死而被搁置,眼下不过是把欠着的还回来而已。”
绿俏很快想开,眸里蔓入笑意,“也就是说,我们近日就得要置办些婚宴要用的东西了?还有嫁衣也得赶紧做,省得来不及。”
万俟笙唇瓣蠕动,终是没说什么。他就觉皇姐年纪小,还可以再欢快溜达几年,哪需要这么快就成婚?不过,只要皇姐开心了,他也就开心了。三人说说笑笑,眨眼便回到了山谷中。回来时辰尚早,日头还未落下,前朝人们也在耕作,三人合计了下,准备在吃晚饭前将果树全部种好,省得它们缺失水分而死。万俟舒没做过这种粗活,一下糊得满脸都是泥巴,双手也变得黑漆漆,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泥娃娃,全身上下都染着一股土腥味儿。前朝人们瞧见了,不由调侃。“你们瞧,我原以为长公主人漂亮,武功好,是个什么都会的女子,可现在看来,她原来也有不会的东西。”
“长公主她手上脸上全是泥,虽不狼狈,但总觉少了几分距离感。”
“能劫狱的女子肯定不简单,可这样不简单的女子,竟不会种树,笨手笨脚的。”
笨手笨脚万俟舒一脸窘迫:“………”到底是女孩子脸皮子薄,她种完最后一棵果树后转身便跑了。万俟舒刚想回屋去洗脸,迎面便撞上了正站在篱笆门里的万俟临渊,她灰蒙蒙的小脸也瞬间映入他眼中。万俟临渊见了,忽而笑说:“怎么弄得脸上都是泥,是去泥水里打滚了?”
打滚?她又不是颗球。“你才去打滚了。”
万俟舒推开篱笆门进去,道:“我这是在种果树,脸上的泥土是我勤劳耕作的证据,你莫要嘲笑我。”
她说着便剜他一眼,声音娇娇的,带着几分嗔怪,听得万俟临渊一阵酥意泛起。“嗯,不嘲笑。”
万俟临渊伸手,想要擦掉她脸上的泥土痕迹。万俟舒躲了躲,说:“你别碰了,脏的。”
万俟临渊扣着她,不让她动,终于如愿抚上她的脸颊,道:“不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