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万俟临渊回眸看万俟舒一眼,便跟着燕无忧进入到屋中。目送他们离开的万俟舒有些腿软,她想跟上却险些软到地上去了,好在有万俟笙扶住她,否则,她若膝盖落地定会磨破了皮。“阿姐,你没事吧?”
万俟笙收起嬉皮笑脸,担忧地问。万俟舒摇头:“我无事,我只是担心……”担心蛊虫肆虐,他身子吃不消,会听到药石无灵,无药可医的消息……万俟笙安慰着她:“姐夫他身子骨那般硬朗,而且他也只说好似,并未得到证实,所以定然会没事的,阿姐不用太过忧心。”
这声“姐夫”叫着实在别扭,身份的转变让他一时难以适应。万俟舒没说话,万俟笙抿住下唇,将她扶到屋外的廊下。他还是初次见她这般惊慌失措,即便当初万俟临渊被关入大牢,她还是冷静自若,指挥着他们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将其救出。可眼下,她却慌了神、乱了心,再没往日的镇定风华了。万俟笙紧握着扇柄,很是担心她。屋内静悄悄的,有一团光影投下将屋内照得亮堂,万俟舒透过光影看到万俟临渊正端正坐在椅子上,而燕无忧坐在一侧为他把脉,光影之下万俟舒能清晰看到燕无忧凝重的神色,与蹙起的眉宇。她心提起,刚想抬脚进屋,可脚下犹如生了钉,被硬生生钉在了原地怎么都动不了,她全身血流逆流,明明是三伏天,可却忧似处在寒冬腊月。若是……她死死咬唇,不敢乱想。“阿姐,不进去吗?”
万俟笙站在她身旁,询问。万俟舒紧盯屋内情况,没说话。万俟笙陪在她身侧,没有着急进去。一瞬屋内屋外都变得寂静非常,唯有树木的沙沙声在耳旁响起,院中栽种了一棵梧桐,风吹起时树叶沙沙作响,伴着树叶在风中打着卷儿,落地声在分外清晰。万俟舒的红衣也在风中飘起,发出轻响声。彼时,燕无忧神情凝重地放下手,眉间皱起的痕迹让人看得心一揪一揪的。“怎么样了?”
万俟舒紧捏手指尖,她能感觉到自己声音在颤抖,毕竟,问出这些话时用尽了她全身所有力气。如今,她跨入门槛也有些踉跄,好在有万俟笙搀扶着她。燕无忧蠕动唇瓣,沉默了片刻才是说道:“战神体内,确实有蛊虫。”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心都揪起。万俟舒眼内的光影全被打散,像是一颗碎掉的琉璃珠子,碎成千片万片光芒散尽,也难以拼凑。原先只是猜测而已,本以为已然做好心理准备,可听到这番确定之言后,她心绪翻涌,亦心如刀绞,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崩塌,让她心里难安。万俟临渊面上平静,可暗暗却将双拳紧握,整颗心刺疼也蔓入了些沉闷,只是怕万俟舒忧心,他只能强硬将这份情绪压下,表现得很是自若。见所有人都不语,万俟笙忍了半天方才问道:“那陵书公子可有法子,将蛊虫逼出?”
他的这番话,正是万俟舒他们想问却又不敢问的,如今万俟笙帮他们问了。待话音落下后,屋内几双眼睛全都盯向燕无忧,饶是他这种疏离淡漠之人,也被盯得头皮发麻。燕无忧微拢着衣袖,过了片刻,才幽幽道来:“此蛊虫很是凶邪,而且它狡猾善于隐藏,我在把脉时竟无法推断出这究竟是什么蛊虫。”
说到此,燕无忧眉心再次紧拧,神情凝重。万俟临渊动了动唇,哑声问:“若无法推断蛊虫种类,那会如何?”
立在一旁的万俟舒与万俟笙,也竖起耳朵听着。燕无忧的眸在他们身上晃过,这才开口道:“若无法推断出,那便无法对症下药,也就很难将蛊虫逼出,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他说得很是委婉,其实若无法逼出,绝对会有性命之忧。万俟舒自也能听出来这些,她的心从高度紧张,到此刻竟越发平静下来,连她都觉难以置信,自己竟有这般冷静自持的时候。“那……燕无忧你可还有旁的办法?”
万俟舒问道。燕无忧坐下后便轻敲桌案,几声声敲在人心头,敲得人心头发寒,就像是在做一场无形的审判,万俟舒刚刚静下的心又再度揪起,自上往下,如同在坐过山车。万俟临渊与万俟笙也倍感煎熬,却又不敢随便出声,打断其思路。思虑过后,燕无忧道:“给我点时间,还有战神你的血,我应当能推断出来。”
“那便有劳陵书公子了。”
万俟临渊起身作揖。万俟舒也同样道谢,燕无忧却是摆手,淡声道:“不必道谢,你们与我相交这般久,见你们有难我自出手相救,再者,医者最喜挑战,尤其是这种不常见的蛊虫,若能治愈对自己也能有所提高。”
说罢,他便执起银亮色小刀,将万俟临渊的手腕割开一道口子。浓稠血水蜿蜒流下,燕无忧用瓷白的小碗接了点血,在流开的血水中似还能看到一个个圆形透明的细小东西。寻常人血中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万俟舒顿生惊诧:“这透明东西是何物?”
“是蛊虫分泌出来的东西。”
燕无忧边说便帮万俟临渊处理伤口,又道:“蛊虫将人体内当做温床,当做养料,自会分泌出来一些东西,想来这蛊虫在战神体内已经有段时日了。”
万俟临渊问:“我从未接触到有蛊虫的东西,陵书公子可知,我是如何中蛊的?”
这也正是万俟舒疑惑之处,他们时常在一起,吃穿用度皆是相同,实在想不出在哪儿中得蛊。燕无忧将取出的血盖好放入木盒中,道:“不同的蛊寄生方式不同,此刻我说不出个所以然,待我推断出了蛊虫种类,寄生方式也定一目了然。”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说到底都是蛊虫,天下蛊虫皆惧怕一物,若是寻到用以调配丹药倒是事半功倍。”
万俟舒问:“是何物?”
“是断肠草。”
燕无忧道:“此物长在断肠崖边,百年来才可长出一株,有此物在的地方必定有大蟒看守,寻常人近不得身,若有心人敢近身必定被大蟒所绞窒息而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