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舒心下欢喜,映衬在烛火下的双眸光影闪闪,璀璨生辉,“是吧?”
万俟笙忙不迭点头,许是被烤鸡的味道给迷住了,他满嘴油光光竟也舍不得开口,只是一个劲啃咬着,还时不时轻点着头似是在夸赞烤鸡的好味道。他这幅模样又贪嘴,又憨憨的,惹得万俟舒心里一阵失笑。吃完烤鸡,万俟舒又捻起一根酱鸭腿,鸭腿上洒满了酒楼里特制的香料,一闻,便有酱料味裹着香料味一齐扑入鼻尖,这般好闻顷刻引人食指大动。万俟舒抵御不了这股香味,张口就将鸭腿咬住,从上撕下一片肉来。这一咬,酱香味更是肆无忌惮而来,里头还包裹着一股辣味,淡淡的不太刺激人,即便不常吃辣的人也能忍受,不至于被辣得生无可恋。如此这般,两人花了五十两也能吃得这般酣畅淋漓,乐不思蜀。月光之辉遍地倾洒,皎洁得像是在地上铺了层薄纱。万俟笙吃下最后一根鸭腿后便起身回屋,他站于月纱之下,光辉明灭间,他半边脸颊浸润在月光下,顿然衬得白皙如玉,好似迷蒙着神光,光影飒飒,美不胜收。“阿兄,我回屋歇息了。”
万俟笙回眸,欢乐地朝万俟舒挥挥手。万俟舒站在门边目送他离开。门边光线幽暗,万俟笙只能看到她勾翘的双唇,其余倒是看不真切,只觉幽幽黑黑的,他又说了几句,便拂袖离开。万俟舒仍旧站在门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关门回屋歇息。吹灭了烛火后,窗外的月光之辉越发明显,它透过纸窗将屋里所有一切染了个遍,顷刻像被织成了一缕雾帘,朦胧迷离的好似马上就会消失。万俟舒拉上被褥,在这大片雾帘下阖上了双眸。后半夜,屋外梧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天际中忽闪的月亮也隐入了云层中,顷刻四周皆是黑蒙一片,唯有这沙沙之声久而不停,蔓入耳中却不见叨扰。万俟舒睡得很熟,一夜无梦。翌日。阳光正好,处处明媚。晨起时,便可发现往日懒怠的大象们竟早早起身,它们于战场跑道上整齐奔跑,一时“砰砰砰”的震动声不绝于耳,像是快要将地面踩穿,有种天崩地裂之感。正在食堂吃早饭的养象人们闻声,不免心惊胆战。这声音是……大清早的,那些大象又发疯了?养象人们两两互看,皆是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轻闪而过的惧色与不安,他们忙是丢下碗筷,朝声源处慌乱奔跑而去。离得近些,那股震动感更强,养象人们摇摇欲坠,差点软了膝盖跌落在地,一瞬间,惨白之色在面上布满。可当他们看清战场情形时,霍然呆呆愣住,面上的惨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褪去,最后,竟是因激动而变得红润起来,双眸也因激动变得亮度惊人。天,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平日懒怠的大象竟突然勤奋,它们排着队,井然有序地在跑道上奔跑着,而且并非只跑一圈就完事,它们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跑满十圈它们才停下,又跑到水潭那边喝水去了。每日的训练大象必须跑满十圈,可它们总是不听话,弄得养象人们心力交瘁,即便它们最后跑满了十圈,可也是懒懒散散,根本不像是在训练倒像是在耍弄养象人们。如今见此情形,养象人们激动到落泪。养了这么多年的大象们终于知道奋起,终于知道他们的苦心了。可还未等他们开心几秒,就听到一道染着笑的男音传来,道:“阿兄教得好,今日这些大象都会自主训练了,与刚见时的懒散就是不同。”
万俟舒站于一侧,双颊浸润在日光下显得平平无奇,可以双眸却亮得惊人,像是两颗黑色的瑰丽宝石,细看时,似能看到里面的流萤异彩。如此平凡的一张脸上却长着这样一双姣好灵动的眼眸,笑时眼尾勾翘,似染上了潋滟也藏着媚意,无端添了些违和感。她道:“变了是好事,象宴在即它们皆是象国战场上的勇士,自是知晓不能再懒怠了,如今此番,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而已。”
万俟笙也笑:“懂得抱会抱就好,就怕有些懒得抱,不肯动。”
今日食堂的早饭是小白米粥,与几个裹着肉馅的白面馒头,馒头被发酵的很好咬下蓬松又软,里面的肉馅咸度适中,又掺着些细碎的葱花,顿时鲜香味十足。万俟笙一边啃着白面馒头,一边夸赞大象们的勤奋刻苦。“都是勤劳的孩子。”
万俟舒也啃着馒头,一口又一口,鲜香肉味顷刻在战场附近弥散开来。他们本是宫中的皇子公主,可眼下换了丑妆,也变得无拘随性起来,竟是旁若无人啃着肉馒头,还不觉无礼。听得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养象人们脸上的激动破裂,神情也变得越发微妙起来。他们原本在欣慰大象们的转变,可眼下真相忽而被揭露,大象们并非因为他们的多年养育而自主训练,而是因为象馆有那俩臭小子,他们神情微妙的同时,也在心里暗道“果然如此啊”。近日受到的刺激颇多,他们从不甘,惊诧,震惊,再到此刻的麻木认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象群在他们的训练下已经发生了蜕变,既是如此,我们便回去安心喝粥吧,吃馒头吧,象群那么喜欢他们,总归不会出事。”
“也是,散了,散了吧……”养象人们摆着手,全身放松地回到食堂中。彼时,管竹上奏的内容已经传到了冷渠墨手中。充斥着冷香的御书房中,冷渠墨端坐于雕花椅上,桌案上是堆叠的奏章,左手边是一盏琉璃茶盏。盏中茶水泛热,茶香四溢。冷渠墨身着龙袍,头戴鎏金冠,重重流苏垂下能隐约窥见额前的一点朱砂,他容颜精致女气,姣好艳丽,如今身穿龙袍倒是多了几分以往不见的霸气。他将管竹送来的奏章翻开,只一眼面上以及眼中皆是染笑,他捏着奏章的手微微颤抖,激动不可抑制:“好,好,管竹果然是朕的好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