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般急迫,牢头稍稍愣住。他见过很多人,大多都是听到要去问话而战战兢兢不敢去的,因为,有时说得不好听是会受刑的,而今,他还是初次见到上赶着去受刑的。果然,北国的将士就是不同凡响……?牢头在心中腹诽,脚步却是不停。胡言大步跟在牢头身后,步履沉稳,眸光坚定,腰板挺直不屈。昏暗的刑房被烛台上的白烛点亮,不断蔓出的微黄灯火不仅毫无暖意,反而生出一股子阴寒来,为首之人坐在主位上,静等着牢头带来嫌犯。彼时,两道脚步声旋即响起,透过烛火为首之人看到了坏笑的牢头,以及跟在牢头身后穿着狼狈,可神情却仍旧坚毅的胡言将军。所以说,他们北国人都是这样的硬骨头吗?为首之人轻轻扣着桌案一角,眸中露出阴寒森冷的光,心中的思绪也在不停翻涌着,若一会儿受了刑,这位大将军可还会坚毅如初呢?若刑罚没用,那那个孩子,那一对老人,一位女子,可会让他有所改变动容呢?为首之人恶狠狠想着,在微黄光火下宛如露出獠牙的恶魔,令人心寒生畏,胡言在他面前站定时,看到的便是他露出獠牙的凶恶模样。见状,胡言心里一咯噔,这般恶狠狠的视线,总觉今日在劫难逃。“大人。”
胡言轻唤一声,随后便直挺挺站在那儿,等着为首之人问话。为首之人端端坐着,若要看胡言必得抬眸仰视,这样便矮了他人一截,可他又不想站起,只能沉下脸,愠着声道:“罪臣胡言,还不跪下?”
胡言面容严肃,直挺挺站在那儿,就是根难啃的硬骨头,“臣没罪,臣不跪。”
他嘴里说着“罪臣”,若胡言下了跪,岂不就是印证了他的说辞,间接承认自己是罪臣了?如今,胡言用这番硬骨来证明自己清白无罪,即便遭受牢狱之苦他仍旧忠心爱着北国,即便那夜,在听得冷渠墨那番话后有所微动。可最后,他仍旧守住了本心,爱着北国,爱着陛下,只愿长长久久驻守永台洲,直到身死。为首之人目露怒色,低喝:“胡言将军果然倔得很,你这般不知悔改之人,须得吃些苦头才是!”
说罢,他朝牢头递去一个眼神。牢头会意,立即伸出脚在胡言膝盖上猛然踢了好几下,他用了十足力道,即便胡言石块硬骨也难招架,他双膝一弯,没一会儿便疼得跪在了地上。明明是极为屈辱的一跪,再加上他身穿囚服实在狼狈,可他的腰板却挺得直直,让人无端以为他仍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而非阶下囚。为首之人最不喜这种在绝境时骨头还硬的人,他撕开和善的面具,嗓音森冷着道:“胡言将军,你的事儿我已经禀告给了陛下,陛下说,此事全权由我做主,所以,胡言将军你若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胡言道:“我想见陛下。”
“胡言将军是听不懂吗?”
为首之人蹙眉,耐心不多,“此事陛下已经交由我负责,将军是见不到陛下的,你若有话说,跟我说亦是一样。”
胡言眼眸一转,道:“我是被冤枉的,那些梨花木信纸我未曾见过,更不可能是我的,木箱里的宝剑也是突然出现在大堂中,定是有人在诬赖于我,想要挑拨离间。”
为首之人听后,频频点头,“胡言将军这般信誓旦旦,那便请将军,将证据拿出来吧,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闻言,胡言顿时泄了气,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些许。证据?他打哪儿来的证据?宝剑与信纸都来得突然,他压根就没有任何防备,就被人趁虚而入。而且那些象国人做得实在隐蔽,连半分破绽都未留下,他又能从哪儿寻得证据?见胡言面上露出为难与急色,为首之人便呵呵笑道:“这般看来,想必胡言将军是没有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了,如此,这通敌叛国之罪还是与将军你脱不开关系啊。”
“我没有,我没罪。”
胡言瞪着眼,声声说着。为首之人哪容得他这般狡辩,冷沉道:“看来,胡言将军既拿不出证据,又不想认罪了,而在这牢房中刑具无数,即便是骨头再硬的人也会有松动的时候,胡言将军这样的硬骨,估计也只能用此等办法来叫你松口了。”
说罢,他又朝牢头看去。牢头会意,立即将胡言绑在了一旁的木柱上,并用坚固铁索将其绑住,任凭胡言武力超群也难挣脱。为首之人抿了一口茶水,毫不留情道:“给我打,打到他招认为止,若不招认我不介意将刑房中的各个刑具在将军身上用一遍。”
此言一出,胡言面色骤变。若刚才他还不明,此时他已经明明白白。这位大人根本就没有帮他调查的念头,而是想屈打成招。“在我北国泱泱黄土之下,你想屈打成招?”
胡言目光紧盯,如狼如虎的眼神盯得为首之人头皮有些发麻。可他还是勾着唇,轻飘飘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有那么一瞬,好似有什么东西崩塌了,胡言疯狂厉吼,双眸猩红,“我不信,陛下明察秋毫,绝不会污蔑任何一个忠心之人。”
为首之人笑得满意,“由不得你不信,给我打。”
阴森森的刑房中,皮肉被抽打之声不断响起,紧接着,又有浓郁的血腥味儿铺天盖地而来——可饶是如此,胡言依旧死死咬着唇,他不言也不叫,好似那长鞭抽打的不是他的身子。“看来胡言将军的确嘴硬的很,刑房中的酷刑终究无法让将军开口认罪,那么……”为首之人目光里散出恶意寒光,他轻拍手,似是眸中暗号,“不知这样的酷刑,能不能让将军你认罪呢?”
待到拍手声落下,牢头将两老,一女一子带了过来。两位老人腿脚不便,进来时互相搀扶着,可牢头嫌弃他们走得慢,便出手推嚷,两位老人毫无准备一下便被推倒在地。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慌了神,立刻上前将两位老人扶起,被女子带着的五岁男孩儿见不得这样可怕场面,当即呜哇呜哇哭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