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帕子上顷刻染了血。血腥之味也在御书房中弥散开来，李忠看得这一幕直蹙眉，他抵了抵内唇，又道：“陛下，你这咳嗽一直不见好始终是个问题，老奴现在就帮你去请太医来吧。”
万俟润想了想，便也点头：“好。”
如今事儿颇多，战事恐怕又要吃紧了，他绝不能在此时倒下，而这咳嗽有时来势汹汹，咳了半天始终不消停，弄得心肺极疼，胸口也闷闷的。听得这肯定回答，李忠火速前往太医院，将一众太医都给请了过来。无数太医会诊，空寂的御书房顷刻变得热闹了几许。太医们为万俟润把脉，却始终查不到他咳嗽的源头，只是他的脉象时缓时急，好似有些虚弱，瞧着当是近日太过疲乏所致，再加之前日下雨天冷，估计又是着凉了吧。太医们窝在一起一同讨论，得出的结论亦是一样，太医院之首的王太医将药箱放下，说道：“陛下因诸多琐事烦心，一直批阅奏章到天明，这样身子定会受不住，又因前日下雨天冷，陛下定是又感染了风寒，微臣们现下就开个方子给陛下调理一下身子，陛下年轻力壮，定会早早好的。”
万俟润坐于雕花椅上，听得他们这般说，不免又是一阵轻咳，随后才道：“那便麻烦太医们了。”
闻言，太医们一惊，只觉这般言语有些折煞他们了。他们道：“陛下莫要这么说，为陛下效劳是微臣们应当做的。”
太医们边说边将方子开好，方子上尽是些珍贵药材，药效温和，太医院里自然是有的，开了方子太医们便回去煮药，待到一个多时辰后，王太医才亲自将汤药送来。万俟润喝下汤药后，只觉喉咙口润润的，胸闷胸痛的症状也有所缓解，不至于像方才那样，疼得有些难熬。透过摇曳不停的烛火，王太医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奏章，而他们的温和帝王正拖着生病的身子，拿着狼毫，默默批阅着它们。作为医者，王太医终究还是忍不住叮嘱道：“陛下，你可不要太过劳累，小心伤了身子。”
闻言，万俟润点额说好。王太医听闻，这才满意离开。等人一走，御书房内再度变得空寂起来，万俟润想到了王太医的叮嘱，倒还真是放下了狼毫笔，奏章堆积太多，即便是熬一夜也批阅不完，何不如早些歇息，养好了身子再说。他于雕花椅上站起身，轻抚的衣袖扫过案上的笔架，只见挂着的毛笔微动，发出轻响，没一会儿便消停了。他走至御书房中央，对着李忠道：“摆驾永乐宫。”
“好咧！”
见他有早早歇息的心思，李忠顿时乐开了花，声音也轻快了不少。御书房外黑黢黢的，万俟润下意识抬眸一看，发现星辰与圆月早已隐入了云层，天空也仿若被一块黑布蒙着，深黑而望不见底。好在李忠掌了灯，这才将路面照亮。万俟润收了目光，温声道：“前面带路吧。”
李忠的嗓音仍旧轻快：“是。”
许是冷玥牙也有所感，这般时辰永乐宫中竟还留着灯，点点亮光从纸窗里透出，晕染着些许朦胧，像是一条织成的玉带，极是好看。才走至大殿外，万俟润便听得里头传来阵阵逗弄孩子的声响，还有孩子咯咯咯笑不停的清脆之声，这样的声音交汇在一起，让万俟润顷刻觉得心暖，而这般的时光，也实在温馨至极。若时间一直定格，想来也是好的。守在殿外的宫人很快就发现了万俟润，她们下跪，亦想去通禀一声，却被万俟润制止了，道：“不用去通禀了，朕自己进去。”
宫人们当即点头，待万俟润进入到大殿中，她们才敢起身。大殿中亦灯火通明，镶嵌在屏风中的鲛珠散出熠熠光辉，这般流溢之光初看时有些刺眼，过了片刻倒是好了许多。万俟润缓步拂袖走近，正在与小毓儿玩闹的冷玥牙并未留意到。等万俟润接近时，他从背后悄然抱住了冷玥牙。这般突来的禁锢让冷玥牙慌了神，可待她感受到那份熟悉的温暖与味道后，她才从惊慌转变为欣喜，眼瞳染水轻晃，竟是比鲛珠还明亮。她唤道：“陛下。”
万俟润将头抵靠在冷玥牙颈窝处，道：“近日小毓儿可乖，有没有闹腾她的母妃？”
冷玥牙微垂头而笑，眸里有微波泛起，像是缀了些许星辰，“小毓儿很乖，不过越是大了就越是懒怠，也越是贪吃了。”
万俟润放开了冷玥牙，将还在闹腾的小毓儿抱起，笑道：“小孩子本就是如此的，朕以往听太皇太后说，朕小时也是贪吃懒怠的。”
说罢，他便拿起拨浪鼓，逗弄着小毓儿。冷玥牙在旁看着，只觉心下温暖不已，她不由问：“陛下今日来得颇早，是奏章全都批阅完了？”
拨浪鼓的声音响起，小毓儿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伸出着小胖手想要去抓，这般憨实可爱逗得万俟润直笑。他又听得冷玥牙这样问，就温声笑着解释道：“没有批阅好，只是朕觉得近日一直起早贪黑的对身子不好，须得养一养才行。”
冷玥牙听后双眸微亮，她道：“确实该好好养一养，若长年累月这么批阅奏章身子定会吃不消，臣妾见陛下这般起早贪黑，亦是心疼。”
闻言，万俟润轻揽住冷玥牙的肩头，道：“朕近日，会好好休息，也会好好陪着冷妃。”
听到他这么说，冷玥牙自然高兴不已，可她不像万俟舒表情会那样外放，她只是勾唇矜持一笑，可一颗心却砰砰砰跳个不停。她说：“陛下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奏章的事落下，冷玥牙就不再询问国事，而是与万俟润说着家常话儿。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也格外融洽温馨，倒是万俟润先说起了立后之事，见冷玥牙脸上并无例外，也猜到她是听到了宫内传出的风声。他伸手在冷玥牙面上轻抚，道：“这个后位，朕一直是属意你的，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
甚至，还卡在与象国打仗的当口。冷玥牙善解人意：“臣妾明白，不过，臣妾不在意这些，只要与陛下在一起便什么都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