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将一走,尉迟澈摩挲着腰间饶雪,神色紧绷,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弯弓。胡言扣了扣桌角,面上带着愠怒道:“这象国真是不死心,都这样了,还敢来犯。”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坐于木椅上未动,也没有任何集结兵将的打算,好似想让尉迟澈一个人去浴血奋战。尉迟澈没觉有什么不对,他抬脚,往集结之地而去。深夜。万籁俱静。此时,迎战的战鼓忽而被敲响,那厚重声中带着几分燎原的战火味,这般跌宕起伏的声响传入到各个兵将耳朵中,顷刻,让人酒意全散,战意凌然。在磅礴的战鼓声中,尉迟澈手持饶雪而来,即便月亮已经隐入云层,他手中的饶雪长剑仍旧雪亮发光,泛起一缕让人颤栗的寒泽。兵将们见他气势凌冽,不由士气大涨。皆是举起武器,振臂高呼!“将军,一会儿我们再将象国兵将杀得片甲不留,让他们不敢再来犯。”
“就是,这一天天没完没了的,该得让他们吃些教训,以后夹着尾巴做人。”
“在北国的领土之上,哪能容许象国人这般放肆?将军,我们快些出征,我手中的长剑已经蠢蠢而动,有些忍不住了。”
尉迟澈望着天际那片乌黑的云,轻数着战鼓声,待数到一百后,他才挥手,掷地有声:“出征!”
“吱吖——”厚重的城门再度被打开,尉迟澈带领着兵将倾巢而出。白日里,城外被战火燃过,此刻空气中仍旧弥漫着硝烟味道,以及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儿,堆叠着的将士尸首已经被处理完毕。将士们燃着火把,光芒撕开黑夜,彼时,此处此地一览无余。尉迟澈骑着战马,缓缓悠悠地往前而去,将士们紧跟其后,不敢懈怠。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最适合敌人潜藏在某处偷袭,他们若大意了被偷袭成功,定会乱了阵脚从而成为敌人刀俎上的鱼肉,何不如就此刻谨慎警惕一些。尉迟澈也似有所顾虑,他骑马走得异常慢,一双眸也在往四处查看,不放过任何能藏人的地方。可一路下来,所有地方都查探过了,竟是未发现半分人影,象国派来的兵马万千,即便是要藏也不可能藏得这般好,总能露出一些端倪来。可眼下黑夜深深,空寂无人,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尉迟澈心下越发觉得不对,忙将刚才来禀告的小将唤来,问话道:“你刚才不是说,象国集结了兵马想要再度来犯,可眼下风平浪静,哪有半分来攻打的迹象?”
闻言,小将挠着头,一时也犯了难,他试图解释道:“象国的确是集结了兵马啊,我刚才在瞭望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兵马万千,还气势汹汹的,直往城楼这边而来。”
小将眨眼,双眸真诚,全然不是在造假。尉迟澈拧着眉,心下疑惑:“可是,象国集结的兵马又在哪里呢?”
小将听后,全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苦着张脸,摇头道:“将军,我也不知,明明刚才他们还气势汹汹的,难不成,听见我们的战鼓声觉得打不过我们,就跑了?”
尉迟澈当即否决,眉头拧得越深:“不可能,他们搞了那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夺取永台洲,怎么可能知难而退?”
小将摸不着头脑:“那他们人呢?”
尉迟澈抿唇不语,他望着恍若被黑布蒙着的天际,心头跳动不安,总觉得在这份平静下潜藏着什么,有种风雨欲来之感。前进越深就越黑暗深邃,也越发危险难测,尉迟澈当即勒紧缰绳,果决道:“先撤回——”在这般无尽黑暗之下,兵将们也不敢深入其中,听得尉迟澈这么说,他们立即调头而回。夜风徐徐,火把上晕出的光火有少许朦胧,尉迟澈盯着那摇曳的光火,忽觉视线中也多了几分朦胧感,他下意识轻晃脑袋,这一下连头也晕乎乎,似有种想昏沉睡去的无力感。他这是怎么了?是近日太累没睡好?还是刚吃了酒,酒意还未消散?尉迟澈挤按着太阳穴,试图将这份突来的晕眩感给驱散了去。可是时间越久,这份晕眩就越浓,即便捏着太阳穴也无济于事,尉迟澈盯着前方的路,忽而觉得前方人影憧憧,光火明亮,让他越发的不适,想要昏沉睡过去。此时,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有万千人影冲出来,再有兵将们的惊呼声,还有刀剑碰撞之声响起。“敌袭,防备——”“杀呀——”听得这些,尉迟澈猛然瞪大双眸,想要看清前方发生的一切。只见——那些身穿不同铠甲的将士不知从何而来,他们横亘在中间拦了他们的去路,还掏出利刃与他们缠斗在了一起,顿时兵器的碰撞声在暗夜下响起,与之伴随着的,还有刺入血肉,将士们的凄厉惨叫。尉迟澈生生看着这般血腥场面,瞳孔一缩,双眸顿然变得赤红冷戾。他一声厉吼,拔出饶雪长剑,骑着战马飞冲而去。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有些不踏实,眼前突来的这些兵将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幽暗天幕下,胡言与杨鲛骑着战马,藏匿在隐蔽小道之中,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激烈战况,心下毫无愧疚,反而多了几分诡异的快意。彼时,胡言手底下的一位兵将面带震惊的跑来,他道:“将军错了,错了,与我们交战的是尉迟将军,而非象国人,将军快些传令撤兵吧!”
顿了顿,他又道:“眼下象国虎视眈眈,我们此番的错误又折损了不少兵将,将军快些传令,千万别酿成大错了。”
这位兵将快要急疯了,原以为胡言带他们攻打的是象国人,可谁知仔细一瞧,竟然是他们的英雄尉迟澈将军,这样的错误让他慌了神,立刻就来禀告了。“没有错。”
胡言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位兵将,道:“我们眼下要攻打的,自然是尉迟澈带的兵马,所以,你们乖乖打了就是。”
闻言,兵将瞳孔一怔忪,嗓音颤抖:“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