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的孩子，亦是她亲近之人。小毓儿也好似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一张小脸笑开，热烈且灿烂像是颗小太阳。“姨，姨……”她张了张嘴，奶声奶气地叫着。万俟舒听清后，姣好的小脸陡然一变，她这具身体还那么年轻，即便是辈分如此，可叫着姨姨姨的还是显老，许是见小毓儿太过可爱，她也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她将小毓儿放到椅子上，捏着她嫩生生的小脸道：“我不是姨，你要叫我姐姐，快，叫姐姐。”
在小毓儿印象里，这些都是生僻的，平日里没怎么听过的字眼，她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盯着万俟舒，半晌后她小脸蛋儿涨红，小嘴微张，艰难地想说些什么。“叽，叽……”万俟舒耐心十足地一遍遍说着：“不是叽叽，是姐姐，快叫姐姐。”
小毓儿眉心拧紧，小脸蛋儿越发的红了：“叽叽……叽叽。”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说出来的仍旧是“叽叽叽叽”，就像只叽叽叫的奶老鼠一样。小毓儿扣着桌角，小小眉头紧皱，暗暗叫着劲儿。“想我皇兄如此聪慧，怎么就生出个笨娃娃？连叽叽和姐姐都分不清楚？”
这般大小年纪的小娃儿有些话应当是听得懂的，万俟舒再次出声逗弄，唇角微弯时带起几缕恶劣的笑，“笨娃娃，笨娃娃……”小毓儿仿佛听得懂“笨娃娃”是何意思，她轻哼一声，嘟起小嘴道：“结，结……结结坏……”话落，她奶凶奶凶地朝万俟舒挥去拳头，她有些地方真的像极了万俟润，只是比起他来更为鲜活灵动，能摆出各种表情，实在可爱的紧。万俟舒佯装惊叹，随即又将小毓儿抱起来，道：“我们家小毓儿可真聪明，都会叫姐姐了，那就不是个笨娃娃，而是个聪明娃娃了。”
望着小毓儿那张如银盘般的脸，恍然之间她又想到了万俟润。皇兄小时候，定也像小毓儿这般软乎可爱，活泼好动吧？也或许，从小就是温润的翩翩小公子……万俟舒的思绪再度拉远，每每想到有关皇兄的一切，便是痛彻心扉，她敛眉，微亮的双眸顷刻暗下来几分，就像珍珠蒙了尘，整个人身上布满着死寂。“结结不哭，毓儿呼呼……”这般年纪的小孩儿也是敏锐的，小毓儿伸出胖爪子轻拍着万俟舒的手背，一下一下很轻很柔，还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她手背上吹气，许是当她手背受了伤在哭泣呢。万俟舒心下泛起暖意，轻声道：“小毓儿真乖，姐姐没有哭，姐姐只是想哥哥了。”
小毓儿听后脑袋一歪，许是不懂“哥哥”又是什么意思。万俟舒也没有解释，只是将她抱到了小床上，道：“都这个时辰了，作为乖宝宝的毓儿该入睡了，明日我们还得早起。”
闻言，小毓儿很听话地用手抓紧被褥一角，复又乖乖地闭上眼睛，半晌之后便是熟睡了过去。万俟舒见状，免得一阵失笑，果真是小孩子精神头足的时候玩疯了，一沾枕头便能睡。安置了小毓儿后，万俟舒拂袖来到窗前。今夜无风，月华之霜倾洒满地，瞧着冷白冷白，像是入手便生凉意的羊脂白玉，星辰今日却是羞涩躲入了云层，只余了零星半点在外头。天幕暮沉沉的，黑得如同滴了墨，遥望之，总觉平添了些暗藏的汹涌。万俟舒不想再看，便将窗子关上。借兵之事她本想一人赶去，如今多了一个小毓儿倒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免不得要稍稍分出些心来照看片刻。她也想过将小毓儿丢在城中照料，可百姓们自身都难保，也不会有闲心照看一个孩子，尉迟澈又是个大老爷们，即便已经是个孩子的父亲，可万俟舒还是不太放心。再者，象军不知何时会攻来，届时，尉迟澈哪还能分心去照顾一个孩子？不管如何，小毓儿还是由她带着更为稳妥一些，况且这是皇兄的唯一血脉，总是要细心呵护着才是。翌日。万俟舒一大早就给小毓儿弄了些粘稠的小米糊糊，这般大小的孩子已经不喝奶了，已经能吃些五谷杂粮磨成的米面糊糊了。虽说糊糊没什么味道，但小毓儿还是吃得香甜，就像在吃美味珍馐一样，而且小毓儿在宫里吃的定然比这些精细，可她却没有挑食，这让万俟舒有少许的意外。直到小毓儿将碗里的东西吃空，将空碗放置在桌案上时，万俟舒才恍然初醒，她笑道：“小毓儿是个不挑食的乖孩子，是皇兄的骄傲。”
许是听懂了什么，小毓儿咯咯咯笑起来，小下巴微抬，果然是一副好骄傲的样子。吃好早饭，万俟舒将五谷杂粮磨成的粉往小瓶里装了一些，若一会儿路上小毓儿饿了，便能吃些解解饿。待一切准备就绪，她就背着包裹抱着娃儿，准备上路。尉迟澈出来相送，见她如此便不由说道：“长公主，此去路途遥远，还是将毓儿公主交于臣吧，臣的小暖暖与毓儿公主年龄相仿，定能将她照顾好的。”
“不必。”
万俟舒出声拒绝：“小毓儿由我来照顾即可，尉迟澈将军现下所要做的就是时刻观察象军的动向，若他们有异动，你定要将皇城守住，将北国守住，然后，待我归。”
“待我归”三个字悠远而绵长，铿锵且有力，转瞬听得尉迟澈心下热血阵阵，他定定地对望万俟舒坚定的黑眸，下意识点了点头。“长公主且放心，臣定守着皇城，等你归来。”
万俟舒勾唇，眉眼潋滟如画：“好，见尉迟将军如此，我心下便是安稳，没了顾虑的我亦所向披靡！”
说罢，万俟舒抱着小毓儿下足一点，便跃到了大雕背上坐好。通往北国皇城的路被冷渠墨死守着、封锁着，可通往驭兽国的路，冷渠墨没有那么大能力去封锁，再者他眼下只有北国，全然没怎么顾得上驭兽国。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万俟舒要进入北国皇城上，根本就没多余心思想到，她竟然要去驭兽国借兵！所以，这一路上倒是安稳的很。小毓儿从没有在天上飞过，如今感受着些许拂过的风，她乐得直拍小胖手。“结结，飞飞飞……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