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万俟舒轻勾着唇,浅声说道:“既然此刻查不到,那就再去查,尽量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就不怕露不出马脚。”
现下查不到什么,不等于日后也查不到什么。若是她一步一步逼得太紧,就不怕那人在慌乱的时候露不出什么马脚。而人也只有在慌乱的时候才会没了头脑,陷入空茫与慌乱到无可自拔的境地,届时,再趁胜追击就什么都能查到了。而帮她一起查的,并非只有面前的这些将士,还有最最灵活的鸟儿们,现下,它们已经振翅飞出,帮着她去探查了。将士们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却觉她所说的话定是对的,只要查着,坚持不懈,定能查到些什么,也定能将此事查清,将藏于北国的害虫抓住。将士们再度跪地,郑重地说:“陛下放心,臣等定尽心竭力,将害陛下之人揪出。”
知道他们没明白,可万俟舒也并不打算皆是,又稍稍吩咐了几句后,便摆手让他们退下了,待将士们全部走光,大殿内也变得安静了几分。绿俏走至万俟舒身边,轻皱着秀眉道:“陛下,刚才马儿发狂的事儿奴婢都听说,可真真是吓坏奴婢了,好在临渊公子去得及时。”
万俟舒看着漂浮在茶面上的茶梗,看得有些出神。她红唇轻动,道:“确实及时。”
可即便万俟临渊不来,她也有办法的。当然,这些话她没说,说了总觉有些不识好歹了。绿俏摆弄着桌案上的差点,在松口气之余,又开心地笑道:“好在有临渊公子在,而且临渊公子真真是对陛下极好的,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陛下带回。”
茶梗在茶面上摇摇曳曳,半截身子已经下沉,还有半截漂浮在茶面上,想来过不久也会沉没于茶低,万俟舒轻吹口气,那茶梗一动,终于还是全部沉没了。万俟舒又呷了一口茶水,顿时眉目一弯,笑意潋滟动人:“是啊,的确是极好的。”
听到她这么说,绿俏笑得更开心了,她不觉问道:“听说临渊公子还受伤了,也不知严不严重?”
万俟舒将茶盏放下,眸中有亮色蔓出,她道:“太医已经看过了,不妨事儿,就是些小小的擦伤,稍稍的养养也就成了。”
绿俏听后,整颗心又松缓了几分,她细想片刻就又说道:“受伤了那定然是会流血,要不要奴婢去煮些补血的东西送去?”
万俟舒眼皮轻抬,她把玩着案上茶盏,嗓音轻轻的很是随意:“也可以,去给他煮些补血的东西送去吧,朕记得行宫的厨房内有些新来的食材,就给他煮那些吧。”
“好。”
绿俏福了福身,眸中晕染的笑意更浓了些,“今日送来的食材皆是最顶级的,临渊公子见了定然高兴,也能体会到陛下的关切,将送去的东西喝得一干二净。”
想到万俟临渊可能会露出的模样,万俟舒眼中流露的笑意怎样都止不住,她轻碰茶盖,催促:“不是说要去准备补血的东西吗?怎么还不去?”
绿俏又是福身,笑着道:“奴婢这就去了。”
说罢,绿俏脚步轻快地离开。待绿俏一走,万俟舒就又开始回想万俟临渊近日的样子,或撩人,或委屈,也或冷硬硬朗,反正所想要的样子他都有,而且分外醉人的紧。想至此,万俟舒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撑头看向外面的艳阳天,面上终于露出了如女儿家一般的羞意,也比往日里多了几分灵动鲜活。不多时,鸟儿们从窗外飞入,它们扑扇着翅膀一顿叽喳,好似在跟万俟舒说着些什么。万俟舒听了后,原本带笑的眸里氤氲出几分深暗的颜色,转瞬又变得如同海域般汹涌,一望无际,旅人一旦迷失在其中,便无法再生了。“原来是他啊……”万俟舒桌角轻扣,眸里晕出了几番骇人冷意,她沉声:“先不要轻举妄动,让朕看看,他放着好好日子不过,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鸟儿们翅膀扑扇,叽喳个不停。“完蛋啦,那人完蛋啦。”
“大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谁让他生出了不臣之心呢?活该啊。”
听着耳边的叽喳声,万俟舒把玩着茶盖的手轻顿,唇角轻勾时一抹诡谲幽暗的笑慢慢晕开着,扩大着。*象国。皇宫。连夜的赶路,燕无忧终于回到了象国皇宫。当初他便是从这皇宫里出来的,当时先皇还在,他当着先皇的面说今生今世再不会踏入其中半步,他以为自己可以守着那句话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可谁曾想,当时说的话终还是被自己打破。他不止踏入了,还不止一次……燕无忧负手,抬头仰望着巍峨的宫门,映入眼中的到处都是金灿灿一片,而这处金灿华丽之地是旁人争破头,流破血都要夺下的地方。可就是这样的地方,在燕无忧眼中竟是一文不值,他从踏入后,面部的表情就愈发冷却了几分,淡棕色的双眸里更是毫无温度,仿佛在他眼中,这个犹如香饽饽的地方确实毫无用处,也是令人厌恶之地。他讨厌这样地方,即便出处金灿华丽,更能让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他却不屑一顾,眸中的厌恶也愈发明显了几分。燕无忧拂袖走着,他跨过门槛,穿过回廊,最终停下了脚步。他停驻的地方是一巍峨华丽的宫殿,门顶有匾额,有种黄金颜料题字,处处都是气派、处处都是威严气势,当时当今陛下所居的寝殿。厚重的朱木门口有两名宫人正在伺候着,眼见着燕无忧款步而来,他们终是俯身行礼道:“大殿下,您回来了。”
闻言,燕无忧淡色的眼眸投到了宫人的身上,他启唇问道:“陛下呢?”
宫人道:“回大殿下,陛下近日一直在寝殿中休息着,陛下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医也瞧不出来陛下得的是什么病。”
说这些话的时候,宫人眼中满是冷淡,全然没有为久病的陛下感到担忧。似是早有预料,燕无忧面上一派平静,他道:“将门打开,我要进去看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