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将的赫赫武威。但北宫茂德的斗志反而更加旺盛,他的反击招式也益发凶猛。刚刚占了便宜的端木景洵难免有些得意,却不曾想面前的敌人更加不好对付了,一时间,竟明显处于下风。北宫茂德则趁势连续发起迅猛的攻击,丝毫不给端木景洵以喘息之机。就在这时,大量的大夏骑兵已经从各个方向逼近南辰的核心防御圈,南辰败局已定,最后的崩溃即将到来,战场的形势竟端木景洵陷入深深的焦虑与不安,正当他奋力发起致命一击时,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同样对胜利充满期待的北宫茂德在躲过对手的刀锋之后,借着对手收刀的机会,拼尽全力挥剑猛砍,只听得一声铮然巨响,顿时火星飞溅,偃月刀粗壮的铁杆竟被拦腰断为两截。手中握着半截铁杆的端木景洵就如同拿着一根烧火棍一般滑稽,毫无疑问,他不幸遭遇到了其戎马一生最为尴尬的时刻,这令他倍感失落与沮丧,现在的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逃走!端木景洵的反应极为机敏,他趁着身边的几个南辰长矛手前来解救的机会,迅速逃遁,成功退入了核心防御圈。然而此时,南辰最后的防线也已岌岌可危,三个方向的大夏骑兵都已经攻了上来,在恐惧与绝望中,南辰有组织的抵抗彻底崩溃了。但令亲自率兵杀到南辰防御腹地的大夏军统帅——大夏平南大将军司徒川深为感叹的是:顽强的南辰勇士即使各自为战,也绝不投降。战场已是一片狼藉,成了一片尸体的海洋,越是接近南辰的防御核心,尸体就堆的越高,当然,这些尸体绝大部分时南辰人的。在前方南辰士兵拼死抵抗的同时,海面上的南辰船队也在紧锣密鼓地向东安岛输运士兵。在狂风肆虐、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有些船只不可避免的倾覆了,大量的鲜活的生命瞬间被滚滚巨浪所吞噬。岸边的杀戮仍在持续,随着大夏骑兵的迅猛突击,岸上仍然活着的南辰人已经不足万人,这时,所有的焦点指向了位于中军大旗之下的那个传奇老人。危机关头,一直拒绝上船的南辰主帅东方济总算被焦急万分的属下将士连推带搡地近乎强制地送上了一艘较大的船,大将楚云澜随后登上了这条船,而虎威将军端木景洵则登上了另外一条大船。狂风、巨浪、苍茫的大海、高翔的海鸥,滚滚的乌云压在头顶、阴森透骨的海岸渐行渐远,浩浩荡荡的船队承载者那些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且惊魂未定的南辰士兵驶向大海的深处。海岸的战斗渐渐平息下来,鲜血染红了望银滩,尸骸堆满了望银滩,将近七万南辰将士的游魂永远留在了望银滩。司徒川携漠藏诺云、尔朱英龙来到岸边的一块礁石上,三人面朝东方伫立,久久无语。司徒川深炯的眼眸中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忧郁与苍凉。已被血水染成赤红的浪花辉映在他的眼中,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令他感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与压抑,他的思绪随着咆哮的浪花飞向了远方。那个地方,比眼前的情形还要惨烈十倍,尸山血河,腥风血雨,无边无际,犹如一场噩梦,那个地方,叫龙岭……站在侧后的漠藏诺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足以傲视天下的男人,他那伟岸的背影完全遮住了她的视线,他身上闪闪发亮的甲片辉映在她那瓷白玉润的脸上,那是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冷峻宁静中却蕴着几分透骨的妩媚与柔情。尔朱英龙惊叹于漠藏诺云那沉鱼落雁的美,他不禁在内心深处将她与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另外一位绝世美人相比较,在他看来,二者各有千秋,简直不分伯仲,与中州第一美人宇文东歌相比,她的身上有一种异族女人的豪放与神秘。尔朱英龙敏锐地注意到漠藏诺云那如秋水般潋滟横波的明澈的眼眸中似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尔朱英龙感受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息,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诧异与惶惑——在一场注定要光耀青史的辉煌胜利之后,快乐与喜悦竟会成为一种奢望,这种感觉困扰着尔朱英龙。“大将军,”尔朱英龙率先打破了沉寂,说道:“当前,南辰已被赶入大海,平定东州也指日可待,天下太平或不再遥不可及。”
“尔朱将军未免过于乐观,”司徒川回过头来,直视着尔朱英龙,眼神深邃而又忧郁,透着几许愁绪,几许悲悯和几许复杂的情愫,他的语调十分柔和,“而今,南辰虽败,但不会偃旗息鼓;东州虽定,但金觉之祸却并未解除;西凉虽已崩解,但平州却尚未完璧;最让人担忧的是:寒山坐拥数十万精骑,虎视清、平二州,正欲举足南下。我大夏自显庆十九年龙岭大战之后,已然疲弊不堪,外有群狼环伺,内多暗流涌动,所谓太平盛世犹如镜花水月!”
尔朱英龙听完司徒川的话,默然不语,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尔朱将军,”漠藏诺云微微侧过身来,温柔的目光凝向尔朱英龙,“大夏中兴之路注定渺远,但至少我们行进在前进的途路上。”
玉树临风,威武英俊,战功赫赫的尔朱英龙令漠藏诺云十分欣赏,她觉得他是一个有着非凡魅力的男人。“诺云郡主所言极是!”
尔朱英龙回应道:“中兴之路,漫漫血途,我辈唯有向死而生,只争朝夕,假以时日,终能再造一个太平盛世!”
二人说完一齐面向司徒川,三人均面色凝重,相视无语。望银滩之战最终以南辰精锐军团的惨败而告结束,对已经逃出生天,漂泊在大海之上的东方济来说,现实是无比沉痛的,他伫立在船的左舷靠后一个的接近船尾的位置,面向西方,眺望渐渐远去的海岸,不知不觉,已是老泪纵横,狂风将他的花白的头发胡须吹得凌乱不堪,他知道:他再也无法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了,他的眼中没有了杀伐决断的威严,没有了睥睨天下的豪迈,有的只是一生功业已成空的绝望与凄凉。由于海浪很大,船身摇晃得厉害,东方济险些摔倒,大将楚云澜刚要上去扶他,却被他摆手制止,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略带蹒跚的向船尾走去。大将楚云澜试图跟上他,却再次被他制止,楚云澜只好站在原地,用惶惑、伤感的眼神望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帅,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东方济艰难地走到船尾,头也不回,已至甲板边缘,竟未停下脚步,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他一个大步跨出甲板,他的身体几乎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向汹涌的波涛坠落下去。这一切太过突然,楚云澜及诸将士惊惧之中大声呼喊,但为时已晚。一个沉闷落水声之后,伴随着飞溅的水花,南辰一代名将东方济很快被汹涌的海波吞噬。他走了,以一种残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义无反顾;他走了,走向一个英雄的末路,壮烈而又悲凄;他走了,带着深深的遗憾,走的悄无声息;他走了,尽管一生的荣耀转成虚无,但作为失败者,他的名字依然会彪炳青史,光耀千秋。此时此刻,楚云澜和诸将士已是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