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藏诺云静静地看着母亲的画像,泪眼朦胧中,发生在聚望岭上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她的脑际。“我还会再见到她吗?”
漠藏诺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用洁白的纤手去擦拭眼中的泪痕。就在此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铿锵的脚步声。漠藏诺云回头一看,只见大将中行牧正在向她走来。中行牧见到漠藏诺云,恭敬的行礼,之后站在她的身侧,目光亦被墙上的画像所吸引。当他得知画中人的身份后,十分惊讶,“陛下,先王在世时,末将曾多次出入霜沐殿,却从未见过此画。”
“不要说你,”漠藏诺云重新面对着画像,闪耀的烛光辉映在她那秀艳绝俗的脸上,迷人的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即使是我,平生也只看到过三次,父王多年来将其藏于密室,绝不轻易示人。没想到,如今却被那赫连昭明放到了这里。”
“陛下”,中行牧道:“如果没有这副画,您在聚望岭上,恐怕……”中行牧欲言又止,忽而话锋一转,“陛下,您使用疑兵之计,派偏师袭扰延津,成功迷惑了守卫枫林的赫连昭明,诱其出城以至兵败,从而使龙川铁骑仅仅付出微小的代价,便如愿收复了枫林城,末将钦佩之至!”
漠藏诺云微笑道:“中行大将军什么时候也会说恭维话了?不过,你要明白,拿下枫林城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我要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率大军攻打延津,拔出南辰帝国钉在龙川草原上的这颗讨厌的钉子,明日就出发,兵贵神速!”
“遵命!”
中行牧遂领命而去。至少到目前为止,龙川的战事看起来顺风顺水。然而在遥远的北平州,却是另外一番情形。平凉督师慕容骏驰感到自己似乎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了,他极力的回忆起曾经发生的事情然而从头部和右臂传来的巨痛打断了他的回忆,同时也令他的神志迅速恢复了清醒,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大将丘林翰。“督师大人,”丘林翰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您总算是醒了!您已经昏迷了很久了。”
“骑兵!”
慕容骏驰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他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无奈身体似乎完全不听使唤。“督师大人!”
丘林翰面色沉重,“您身负重伤,需要静养。”
“我们的骑兵呢?”
慕容骏驰气息惙然,表情痛苦,“平州铁骑……还有多少……”“请督师大人暂且安心静养……”“回答我!”
慕容骏驰厉声道。丘林翰思忖片刻,凄然回应道:“平州骑兵已不足万人,而三万步兵……全军覆没”慕容骏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这戎马一生的至暗时刻,他深感自己已无力回天,那种万念俱灰的挫败感比之当年的平武城陷落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恢复平州,中兴大夏,这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我为什么还活着?”
慕容骏驰再次睁开眼睛,发现丘林翰的身后又多了一个人。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两道浓黑的剑眉浑若刀裁,一双犀利的杏目眸光炯炯,看起来绝非凡俗之辈,再加上一身华丽的的甲胄,整个人看上去威风凛凛。“督师大人,您和我们这近万铁骑之所以能够从赤林城下退出来,多亏了这位巍明将军。”
丘林翰一边说着,一边面向身后的独孤信长旧部巍明义则微微颔首。原来,慕容骏驰从战马上跌落之后,被诸将士拼死救起,随大军向东溃退,铁勒鬼面骑则一路追杀,一直追了二百余里,直到巍明义则亲率望海骑兵前来助阵,寒山铁骑方才收兵。而后,在望海骑兵的护佑之下,已经昏迷不醒的慕容骏驰被带到了由巍明义则控制之下的平武城。“慕容将军,”巍明义则向前一步,一身甲胄铮然作响,“或许对您来说这个地方不算陌生。”
“我当然记得,”慕容骏驰环顾四周,他那英俊儒雅但却苍白憔悴的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他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我记得,这是前平凉督师司马青川大人的官邸,这里的陈设仍然一如既往。”
“这位就是巍明将军!”
丘林翰道:“我们正在平武城中。是云将军和近万铁骑正在城外休整。”
“想不到,”慕容骏驰苦笑了一下,“我竟然以这种方式回到了平武城!尽管这里很安全,但是,对我来说,战死沙场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将军何以消沉至此!”
巍明义则肃然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胜败乃兵家常事!平州还有我三万望海勇士,平武城固若金汤,拓跋洪烈妄想染指平州,需要先过我这一关。今次,慕容将军于赤林城下所遭遇的乃是当世最可怕的对手,拓跋洪烈的铁勒鬼面骑,昔时天威王独孤信长也正是因此惨败于拓跋洪烈,从而丢掉了望海川数千里沃野。”
“巍明将军,”慕容骏驰试图挣扎着坐起来,但却失败了,不得不再次躺倒,喘着粗气,顷刻间,他的额头上沁满汗珠,“恕我直言,孤守平武,是……挡……挡不住拓跋洪烈的,将军宜顺应大势,归附大夏……”“督师言之有理,只是,大夏皇帝似乎并未做好接纳我的准备,”巍明义则做了手势,示意慕容骏驰不要起身,“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知道,将军想做大夏西平王,”慕容骏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巍明义则,“但大夏国并无异姓封王之先例。”
“今时不同往日,”巍明义则苦笑道:“大夏的平州已危在旦夕,大夏皇帝如若仍然固守成墨,纠结于区区一个西平王的名分,那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
慕容骏驰默然不语。“督师有所不知,”巍明义则接着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独孤烈即将发兵赤林!”
“这意味着,”慕容骏驰对这个消息毫不意外,“大夏的两个敌人将会有一场恶斗。在我看来,独孤烈远非拓跋洪烈的对手,倘若他远道来攻,无异于飞蛾扑火。”
巍明义则肃然道:“西凉天威王独孤信长待我不薄,他的死一度令我悲不自胜,我当时暗下决心,定要查明真相。现在,有可靠证据显示,是独孤烈故意向老贼赫连尊泄露了天威王独孤信长的行踪,至其被害!独孤烈罪无可恕!我恨不能手刃之!如今,他来挑战拓跋洪烈,如若失败,也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如此,”大将丘林翰道:“平州或有喘息之机。”
“是的,”慕容骏驰一脸无奈,“只是目前无法确定拓跋洪烈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他的目标是平武?统万城?亦或云阳?不得而知。”
巍明义则的神情变得异常冷峻,只见他眸光深炯,嘴角下弯,慨然道:“拓跋洪烈毁我家园,屠我黎庶,三万望海勇士恨不能生啖其肉,愿赤焰之神保佑,如若有朝一日,有幸北上寒山,直捣王庭,此生虽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