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初几人回了宋家,宋家大门“砰”地关上后,只留下谢家众人以及周围看热闹的那些人。虽然不及那一日宋家之人退亲时围观的人多,可谢孟阳所遭受的耻辱却远胜于那日。那天谢家门前围观的大多是百姓,可今日这些人却几乎全是桐花坊内权贵门户中人,其中有两人更是瑞王府中亲随,有这些人在,恐怕不用半个时辰,他们父子的丑态就能传遍整个桐花坊。“父亲……”谢翾被众人目光洗礼,羞赧的脑袋都抬不起来。谢孟阳面无表情:“抬着公子走!”
谢家被桑叶打得吐血的几人连忙忍着疼上前,抬着谢翾就跟着谢孟阳离开。等他们狼狈离去,宋家门前那些人才轰然议论起来。“这谢家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可不是,送上门来被人打脸,简直丢人现眼。”
“你们瞧见了吗,那谢翾居然失禁了……”谁能想到,堂堂谢家嫡长子,居然会被吓得当众失禁。众人瞧着地上那滩水迹都是面露险恶,更有人捂着鼻子退了几步。“你们说这谢家图什么?人家宋家都不与他们计较了,他们偏还要找上门来。”
他们先前还以为那谢翾当真是对人家宋家表小姐痴情,可谁知道这谢家居然打着毁了人家的主意,这是想逼着宋家嫁女,踩着那云小姐洗白他身上恶名。能在贵人府里当差的,哪有几个真正蠢笨的。哪怕最初被谢翾那副求而不得的可怜模样蒙蔽,可后来也都反应了过来。“还能图什么,不过就仗着人家姑娘在意名节,想要死缠烂娶了人家遮羞。”
“不过到底是谁给谢家出的这恶毒主意,这要不是那云小姐反应快,墨世子也恰巧过来了,今儿个还真被他们给得逞了。”
“谁知道呢。”
“我听说那谢孟阳和文平郡主出城去了云泉寺一趟……”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噤声,纷纷看向说话那人。云泉寺里住着什么人。谢孟阳和文平郡主去那里又能是为了见谁?那谢家先前伤的伤入狱的入狱,听说哪怕陛下训斥,也咬死了不肯承认谢翾欺辱云锦初的事,可谢孟阳他们出城一趟回来就变了态度,还想出这种损招上门纠缠……众人想起云锦初先前说的那些话,脸上都是忍不住变了变。该不会是……“我先回去了。”
“我也是,还得伺候主子呢。”
“我也走了。”
那一句云泉寺仿佛什么开关似的,本还说的热闹的众人都是闭了嘴。所有人各自寻了借口离开,只是哪怕没有明言,也未曾有人直说什么。那怀疑的种子依旧埋了下来,更会随着他们的离开,朝着桐花坊乃至整个京城权贵府邸散去。……谢家父子狼狈上了停在拐角后的马车,赶车之人驾车离开之后。谢翾才低声道:“父亲,我……”啪!重重一耳光落在他脸上,谢孟阳怒声训斥:“没用的东西!”
谢翾本就受了重创,这一巴掌直打得他头晕目眩,整个耳朵都轰鸣了起来。谢孟阳沉着眼满是厉色怒容:“你是蠢还是怎么了,来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全忘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过了,不管宋家做什么你都要咬死了你爱慕云锦初不松口,可是你呢,你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谢翾齿间全是血:“可他们想杀我……”“他们怎敢杀你?!”
谢孟阳之前看到云锦初下狠手的时候也是心慌,可等现在却已经反应过来,那两人不过是想要逼迫谢翾。他指着谢翾怒道,“那云锦初就是个商户女,就算有宋家庇护,她杀了你也得偿命,那般聪慧的女子她怎么可能将命赔给你?”
“还有墨玄宸,他不过是镇南王府留在京中的质子,他要是敢当街杀你,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他!”
以前他只以为那墨玄宸就是个病秧子,是陛下牵制镇南王府才破例给了恩宠的废人。可经历过那天夜里的事后,他才蓦然反应过来。他们所有人都小瞧了这个年幼丧父,被逼入了京城为质的镇南王世子。谢孟阳本就清楚文远侯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后来得了荣宪大长公主的指点更是明白,这墨玄宸跟那云锦初至少有大半几率只是在作戏,而这般精明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真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管不顾就杀了谢翾的人?!他们伤人不过是逼他们退去。若谢翾不退,那二人又怎敢真的杀他?!谢翾捂着脸:“可……当时他们真的露了杀意……”宋家那丫环断了他一条胳膊,险些打死了他。镇南王府那个侍卫更是差点斩了他脖子。“万一他们真的要杀我……”“杀了就杀了,他们若敢杀你,整个宋家和墨玄宸都得给你陪葬!”
谢翾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孟阳,全然没想到会从向来疼爱他的父亲嘴里听到这番话。谢孟阳神色间却满是冷酷。他疼爱谢翾,这些年更是倾尽全力的培养这个嫡子,倾尽谢家之力想要送他直入青云,可他更看重谢氏全族。今日之前,他依旧想要竭力救他。可此时看着谢翾衣摆腿间那混着鲜血和异味的痕迹,谢孟阳却是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嫡子,废了。他原本还指望谢翾能娶了云锦初,或是踩着宋家以深情洗白自己,可如今却连这机会都没有了。谢翾亲口否认了他对云锦初的“深情”,更亲口替云锦初洗清了那夜二人“苟且”的污名。先是断了前程废了腿,如今再无起复的机会。谢孟阳朝着谢翾说道:“等回去之后,你就回墨竹苑里安生养病吧。”
“父亲!”
谢翾瞪大了眼。墨竹苑是谢家在京郊的别院,父亲这是要“放逐”他?谢孟阳说道:“你先去好好养伤,正好也避一避京中闲言碎语,等过上些时日再回府中。”
谢翾看着全然不似往日疼爱的谢孟阳,心里一点点冷了下来。他只觉得眼前的父亲只觉得陌生至极,从未有过的冷侧心扉让他骨头里都透着寒气,他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觉喉头腥甜,张嘴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谢孟阳皱眉:“去墨竹苑。”
外头赶车的人连忙调转了马头,马车朝着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