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就满是警惕地朝着四周一扫,当发现不远处男人昏迷不醒,周围大雨滂沱也没有其他危险时,眼中仿佛野兽的厉色才一点点褪去,浑身上下的剧痛犹如潮水猛地朝着大脑袭来,疼的她忍不住闷哼出声。腿上撞上山石的地方鲜血直流,她哆嗦着起身一摸,就猛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断。”
她扯了截湿衣用力绑住被山石划伤的地方,等坐在原地缓了口气,才看向一旁的男人。“墨玄宸。”
云锦初朝他唤了声,男人一动不动。她撑着朝那边挪去,将人翻过来时就看到他闭着眼脸色苍白。探着鼻息微弱,衣衫裹满了泥浆,那俊脸划伤了不少地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更是血迹,就连那湿淋淋贴在身上的玄衣泡在泥水里都浸了殷红。云锦初一屁股坐在他身侧:“老娘跟着你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好端端的当回大家小姐,非得被你扯到这种倒霉事情里来,跟你沾边就三天两头的伤,老娘当初就该豁出去弄死了你。”
墨玄宸手指扣紧了短弩。“你说说你,自己一摊子烂事,还得带上我,早知道你扫把星转世差点摔死老娘,刚才在林子里就该甩了你。”
墨玄宸心中阴戾四起。云锦初仿佛发泄似的戳了戳他面皮,暗骂这狗男人刚才滚下来时还拉着她当垫脚石,她伸手朝着墨玄宸脖颈探去时,眼底也是起了杀意,只要了结了这男人,从此往后她和宋家就再也没有麻烦。而且山中追杀,有人作证,大可将墨玄宸的死嫁祸给那些杀手,而她“侥幸”存活下来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脖子上的手一点点收紧时,墨玄宸只觉呼吸不畅起来。他心底如坠寒潭,既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也不由嘲讽自己先前的心软有多愚蠢。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从不会有例外。他居然还有期待……墨玄宸猛地绷紧手臂就想扣动手弩取了云锦初的命,可谁知道就在这时,脖颈上的手却是猛地松了下来。呼吸重新恢复时,身旁少女有些气急败坏。她居然下不了手?云锦初坐在他身旁,望着那张紧闭着眼的俊脸有些恼怒。她本该杀了他一两百了,免了所有后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她当初看到关于镇南王府的那些东西。想起他祖父、父亲接连身故,母亲疯癫,叔父夺权。十岁大的病弱少年被满是算计的皇帝接进京中,明明最是骄傲不过的人,却只能曲了膝盖,弯了脊梁,藏尽了一切锋芒,小心翼翼地在帝王权衡算计的夹缝之中求生存。云锦初紧抿着唇半晌,才咬牙切齿:“便宜你了!”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那倾盆大雨几乎将天地都连成了雨幕。云锦初朝着头顶方向看了一眼,那陡峭山坡几乎看不到顶端,上面树木遮掩之下更是很难看到下面有人。他们之前摔下来后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那些追杀的人更不清楚已经离开还是在四处搜捕。天色快要彻底暗下来,再加上大雨之下坡顶有泥沙滑落,一旦入夜山里温度太低浑身湿淋淋的更是容易失温要人性命。云锦初根本不敢留在原地待着等人来救援,万一没等来救人的,反把那些杀手等来,就她和墨玄宸如今这惨状怕只能伸长了脖子等死。她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远处走去。墨玄宸睁开眼静静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呵……”他低笑出声。既是在笑她没杀他,也是在笑她的离开。大雨落在脸上砸的皮肉生疼,墨玄宸却只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四周的黑暗伴随着雨幕笼罩过来,仿佛要将人都吞噬的干净。他脑海里浮现出幼时母妃癔症发作时,将他关在地窖里的情形。那时候他疯狂地哭喊,拍打着地窖的门批命地喊着母妃,可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就那么被扔在了那里,一关就是整整三日。那时外面也下着大雨,雨水顺着窖门的缝隙流淌下来。他贴在墙上张大了嘴接着雨水吞进肚子里,那水冷的刺骨,带着让人作呕的泥腥味,裹着泥沙淌进喉咙里,可那却是他唯一能够得到的东西。等到五天后被人发现时,他气息奄奄饿到晕厥。清醒过来的母妃抱着他嚎啕大哭,而那是他第一次离黄泉那么近,近到仿佛再走一步就会坠入地狱,永远都回不来了。“呲——”仿佛什么东西拖动的声音,让陷入回忆里的墨玄宸猛地清醒。隔着雨幕,原本离开的云锦初拖着一抱树枝一瘸一拐的过来。墨玄宸连忙闭着眼,就听到那本该离开的少女拖着东西有些艰难地走到他身边后,“砰”的一声扔在地上,喉间就传来阵阵喘息:“这什么狗屁地方,找个木头也走这么远。”
呼吸有些沉重,她吸了吸鼻子,“墨玄宸,我救你一次,你可别再害我,要不然我非得自戳双眼。”
她嘀嘀咕咕地抱着树梢绑了起来。主干用藤蔓绕了好几圈,等将两根粗一些的树枝固定起来,才将余下的插在中间,连接两端将那堆厚厚的树枝绑成了简易的担架。云锦初用力推动着地上的墨玄宸将人挪到了木架子上,一边抱怨着“重死”了,一边拖着墨玄宸朝前走。那木架子本就沉重,拖着个人时几乎将云锦初身子都压弯了下来。墨玄宸扭头睁眼时,就能看到她用裹着衣裳的藤蔓绕过肩膀和腰间,抓着木头前端的手因为用力指尖都泛了白。脖颈间因为用力青筋绷起,腿边有血顺着绑着的地方朝下淌着。大雨倾盆,淋散了她青丝长发,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着那衣衫混杂着鲜血雨水贴在身上的狼狈。可墨玄宸心脏却突然疯狂跳动了起来。仿佛晨光乍现的明媚,穿过雨幕击溃他所有阴霾。云锦初……墨玄宸扭头看着她,细细低吟着她的名字。云。锦。初。……阿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