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遮掩,主仆二人如同鬼魅,避开了城中巡防之人很快就摸到了谢家。谢家这段时间出了不少事情,又失了一个嫡子。谢夫人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可府中却再没其他人心疼半点,因为谢翾是景帝亲自下令斩首的,谢孟阳不准府中祭奠,不准挂幡送葬,就连斩首那一日都让人将谢夫人关在房中不准她去送行。谢夫人就连谢翾最后一面都没瞧见,只在房中哭的昏死过去。这两日整个人浑浑噩噩,人也仿佛老了一大截,鬓间都见了白发。“夫人,您别哭了,再哭就哭坏眼睛了。”
“哭坏便哭坏吧,翾儿都没了,我还要这眼睛做什么,我只恨不得能随了他去了!”
谢夫人抱着谢翾的衣物眼泪直流。旁边的丫环青萍瞧见她这模样只觉得心疼极了,她蹲在谢夫人身前就道:“夫人说的这是什么糊涂话,大公子虽然去了,可您也还要好好活着,您若是也走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心柳院那头?”
“您可知道这段时间老爷日日宿在柳姨娘那里,就连老夫人也被二公子哄得团团转,她往日可是最疼大公子的,可就是因为二公子,他讨好了大长公主,得了她老人家的喜欢,连带着老夫人也几乎快要忘记咱们大公子了。”
青萍是谢夫人的贴身丫环,当年跟着陪嫁进的谢家。从谢翾出生到牙牙学语,再到长成翩翩少年,青萍几乎将他当成了半个孩子,这整个谢家除了谢夫人,就属青萍最在意谢翾。“夫人您别忘了,是二公子撺掇着大长公主舍了咱们公子。”
青萍眼里满是愤恨之色,“而且陛下虽然赐死了大公子,可却也没再追究先前的事情,要不是二公子在大长公主和老爷跟前谗言,他们怎会不准大公子入谢家祖坟,不准咱们在府中设灵送葬?”
“您瞧瞧这府里,除了您替大公子伤心,还有谁记得大公子的死?明明大公子才刚走,可二公子就占了他的书房,抢了他的位置,甚至就连老爷和大长公主都在想着要替他议亲,还有谁记得大公子?”
府中不准设灵,就连挂个白灯笼都不行。心柳院里却夜夜笙歌。谁还记得大公子的死?又有谁还记得,这府里刚刚没了嫡子?!谢夫人原本伤怀,可听着青萍的话,想起今天下午她偷偷在房中设了灵堂,却被柳姨娘发现告诉了谢孟阳,谢孟阳让人砸了灵堂大骂了她一顿的事,她眼睛就阴沉了下来。“我当年就不该让姓柳的那个贱人生下了孩子!”
要是没有谢炆,谢家就只有翾儿一个儿子。要是没有了谢炆,哪怕翾儿犯了再大的错,大长公主也不敢轻易舍了他,谢孟阳更是拼死都会护住这唯一的血脉。是她一念之仁,害了翾儿。青萍蹲在谢夫人身前握着她的手:“夫人,您要振作起来,这府里的一切不能白白便宜了柳姨娘他们母子。”
“您还年轻,还能跟老爷再要一个孩子,就算不能再要,您也可以从郭家那边过继一个孩子养在膝下,只有您自己养大的孩子,才能不忘记了大公子,若是叫二公子得了本该属于大公子的一切。”
“往后这谢家便再也没有人记得大公子了……”谢夫人脸上一点点沉厉了下来。不行,不能让人忘了翾儿,不能叫他往后连个烧纸上坟的人都没有。这谢家的一切也都是她儿子的,都是翾儿的。哪怕翾儿死了,也轮不到谢炆那个贱种!“去取笔墨来,我要写信给我母亲。”
谢夫人经历大难之后,人也格外的清醒,她知道谢家靠不住了。谢孟阳薄情寡义,全然不念父子夫妻之情。婆婆文平郡主就是个没主见的蠢货,那荣宪大长公主更是绝情至极,她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只能靠娘家那边,只有郭家出面才能压得住谢孟阳,让大长公主也不敢轻易舍了她!青萍见谢夫人振作起来,连忙起身说道:“奴婢这就去。”
谢夫人将怀中谢翾的衣物整整齐齐的叠放起来放在一旁,取了帕子擦掉眼泪。眼睛肿胀的厉害,脸上被谢孟阳砸了灵堂时打的那一巴掌更是红肿了起来。谢夫人对着镜子脸色阴沉,正想着等下信中要怎样跟母亲和大哥他们说谢家的事情,就听到院中一道短促尖锐的叫声传了进来,没等她回过神,房门就被人“砰”地一声撞开,紧接着一道身影如鬼魅快速闯了进来。“你是什么……啊!”
青萍尖叫出声,被一巴掌拍在后颈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那人影毫不停留就朝着里面进来。谢夫人仓皇起身撞翻了身下椅子:“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人却一声不吭,只挥手就拿着手中的剑就朝着她砍了过来。“啊——”谢夫人惊恐尖叫,转身想跑时,后背剧烈一疼。下一瞬,她整个人踉跄着朝前滚落摔在地上,落地时撞在一旁的架子上,那上面摆着的青瓷花瓶和摆件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身后那人快步过来,谢夫人疼的撕心裂肺,被一脚踩在了腿骨上,她惨叫着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那人却一声不吭,只提剑就想要她的命。“来人,救……”啊——!谢夫人尖叫出声,只一瞬就被一剑打在了下颚上。她疼得惨叫出声。眼见着毙命在即,那剑尖几乎刺进了她肉里。外头突然有人冲了进来,一把打掉了那人手中的剑。“谁叫你这么杀她?”
“可主子说今夜谢家要死一人……”“主子是要她死,可是要死在意外里,更要把动静闹大一些才行,你就这么杀了她,谁会相信是意外?”
“可是…”“没什么好可是的,要叫人相信是墨……”那人嘴里一边说话,一边抬脚就踢在谢夫人后颈上。谢夫人晕过去之前也只听到了个“墨”字,还不等她仔细去想到底是谁,眼前就陷入一片漆黑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