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垂头看着四皇子那模样,原是想等他反驳,哪怕辩解几句也好,可谁知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而一副被戳破真相后的慌乱,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墨玄宸说的都是真的。他或许真提及过陵江决堤的事,可后来四皇子和大皇子所做的事情他却没再掺和过。惠王站在一旁开口:“陛下,墨世子和世子妃囤粮的事情早就禀报过陛下,且户部也因他们提醒早前就有所准备,又有世子妃捐赠的粮食,这才能及时凑足赈灾的钱粮不至于因水患突生手足无措。”
“墨世子提醒四皇子是好意,也未曾想过会有人借此事谋利,还请陛下明察。”
景帝想起前不久墨玄宸主动跟他说起过的那些事情,还有大长公主暗中囤粮的事,他对墨玄宸疑心尽去:“阿宸,你起来。”
墨玄宸抿抿唇:“陛下…”“朕不曾疑心你,也知道墨家的儿子绝不会做这等事情。”
墨玄宸脸上露出感动之色。等他起身,景帝才道:“谢夫人口中那账本你可知道?”
墨玄宸摇摇头:“阿锦父母死于山崩,她当时还年幼,前往收尸时就连尸身也是广宁府的官差寻回来交给她的,她曾跟我提起过说她父母去的突然,就连遗物也未曾留下什么,更别提什么账本。”
景帝闻言倒是信他。他先前派人查过云锦初的底子,自然也知道她父母死因,那夫妻二人去时云锦初才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尸身也是广宁府那边查过之后才交还给云家的,换句话说,就算真有什么账本,过了广宁府的手,也断然落不到云锦初手上。景帝看向谢夫人:“你确定你所说账本之事是真的?”
谢夫人说道:“臣妇敢以翾儿在天之灵起誓,若有半句谎言我儿便不得超生,而且账本的事情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大长公主,就连我婆婆安谨县主也都知道,听说上头全都是四皇子跟镇南王走私朝廷禁物的账目,甚至……”她顿了顿,“还有一些跟漠北龙元国以及北狄、南楚往来的记录。”
谢夫人神色有些害怕,低声说道:“云家那商人死在广宁府,那地方离我娘家郭氏一族所在的冀南极近,大长公主还曾想要让我父兄他们帮忙搜寻,甚至看是否能够帮忙遮掩。”
“我怕牵扯到父兄不肯答应,可又怕大长公主会为难我,所以假装与我侄儿通信将此事告知,实则却是让他提醒族中千万别掺和此事……”“你说谎!”
四皇子满脸怒色,“明明是郭家那边传信京中说账本落在云家手上,我才……”他话到一半就猛地停住,察觉到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猛地闭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殿中所有人都倒吸冷气,而景帝已经彻底冷了眼。“所以,当真有这账本?”
“父皇……”“你居然跟人勾结走私朝廷禁物,还敢叛国谋逆?!”
“我没有……父皇,父皇您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景帝看着慌乱至极的四皇子,只觉得可笑。原本影卫察觉到四皇子的人在定州跟镇南王的人往来时,他还心存侥幸,觉得四皇子只是一时糊涂或者是有人算计引诱,可是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他这个好儿子早就已经跟墨景岳往来多时,甚至还一起走私朝廷禁物。他百般压着南地兵权,他这儿子却送上门去帮着墨景岳谋逆。这可真是他的好儿子!景帝震怒:“来人,把四皇子打下诏狱,让刑司的人去审,不计代价,给朕查清楚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不是天牢,不是刑部大牢,而是诏狱。那诏狱听着跟天牢没什么不同,可朝中所有人都知道那地方如同死牢,但凡进去的人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出来。先前大皇子凿毁堤坝犯下滔天大罪也只是被陛下打入天牢,让三司去审而已,据说至今都没怎么动过大刑,可是四皇子却是直接入了诏狱,更是让向来有阎王索命之称的刑司的人去审。陛下这是真的动了大怒了。四皇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景帝,听着诏狱和刑司时整个人都慌了,他惊恐出声:“父皇,父皇饶了儿臣,儿臣错了,儿臣知道错了……”“堵了嘴,拉下去!”
禁军的人快步上前,直接堵了四皇子的嘴就将人带下去。四皇子不断挣扎嘴里“呜呜”直叫,拼命地想要跟景帝求饶,可景帝只是神色阴沉面带寒霜毫无半点心软之意。往日尊贵至极的中宫嫡子,如今却像是死狗被人拖了出去,那张脸上红肿混着涕泪,披头散发看着狼狈至极,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替他求情,就连先前跟随四皇子的那些个朝臣此时也都是缩着脖子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若只是寻常罪名,他们还敢想办法保住四皇子。可是勾结镇南王府,走私禁物,叛国谋逆,无论哪一件查实之后都是死罪。四皇子简直是将他自己的生路全部堵死了,而且看陛下这意思怕是真得舍了这个儿子了,这个时候谁敢出头替他求情,那简直是就是提着脑袋朝着刀刃上撞,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在朝为官的,谁能不惜命?四皇子被带走之后,整个殿中安静至极。景帝寒声道:“将荣宪大长公主投入诏狱,待四皇子审问之后再审,皇后教子不善,禁足凤禧宫,其母家赵氏之人全数圈禁府中,由禁军派人看管,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斩!”
“臣等遵旨。”
有人低声道:“陛下,那镇南王府……”景帝面无表情地朝着开口那人看过去,他瞬间冷汗直冒,猛地闭嘴。墨玄宸突然出声:“陛下,此事既然关乎镇南王府,就断然没有轻纵之理,若我二叔当真跟四皇子勾结走私禁物,甚至与他国勾结背叛大邺,我墨家绝容不下此等谋逆之人,我也定会替祖父和墨家清理门户!”
墨家世代忠耿,绝不能毁在墨景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