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别庄灯火通明,赶来的禁军将庄子周围团团围住,连带着云泉寺所在的山林全数封锁,一寸一寸搜捕今夜行刺之人。云锦初入庄后不久就“昏迷”了过去,被直接送回了房中。詹春华和太医院另外一个老太医被人驾车送过来时颠地脸色都白了,詹春华留下替景帝包扎,另外一人则是进去替云锦初看伤。“陛下这伤口有些深,好在没伤到筋骨脉络,否则怕就麻烦了。”
詹春华一边替景帝清洗伤口上药,一边满是后怕说道,“臣先替您包扎好伤口,接下来每日换药,再服些止血生肌恢复气血的方子,只是您这伤在手肘附近,活动起来会有不便,若是用手的动作都会扯到伤口,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
景帝“嗯”了声,瞧着自己受伤的右手神色阴鸷。甘鹤跪在地上:“都是微臣的错,若非微臣府中耽搁,该跟陛下随行……”景帝摆摆左手:“这事与你无关。”
甘夫人家中长辈逝世,甘鹤早前就已经与他说过要陪同夫人回去吊唁,他跟萧贵妃出宫本就是临时起意,随行带上了圣前行走的侍卫和数名禁军,连带着还有好几个藏在暗处的影卫。寻常就算遇到危险这些人也足以应付,可谁能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大的胆子,敢聚集这么多人在京郊之地埋伏行刺?景帝虽然震怒今夜之事,却也知道跟甘鹤没关系,他只是寒声问道:“人抓着了没有?”
甘鹤低头:“云泉寺以及附近山林全派了人过去,山下也已经封锁,微臣下令让人一寸一寸地搜,那刺客如果还在山上定然插翅难飞,只不过……”他神色顿了顿没敢说话。景帝遇刺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他带兵从京中赶来又耽搁了不少时间,那些刺客又不是傻子,见行刺不成惊动了他人又怎么可能还继续留在原地,稍有脑子就知道走为上策,所以就算封了这山林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到他们踪迹。景帝自然也懂甘鹤没说出口的那些事情,可就是因为明白,他脸色才更加阴沉。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去给朕查,查宫中,查朝堂,查这几日所有入住云泉寺的香客,朕就不相信这么多刺客能凭空冒了出来!”
景帝说话间想起先前险些丧命时,那些刺客口中曾经说过的话,“还有,去查这段时间可有从南境来的形迹可疑之人。”
“陛下是说镇南王……”“今夜行刺那些人,曾提起墨景岳。”
甘鹤脸色微变,刚想说镇南王不该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些年镇南王府虽有细作入京,也曾有过死士,可那些人若真敢行刺圣驾又怎么可能会在景帝面前露了痕迹,故意提及镇南王说不定是为嫁祸。可话到了嘴边,对上景帝黑沉眼眸,甘鹤陡然想起眼下情形。四皇子勾结镇南王府的案子还没定,惠王前往南地宣旨,不管那些刺客是不是镇南王府的人,景帝都会希望他们是……甘鹤连忙低头:“微臣定会详查南境入京之人,尽快抓捕刺客。”
夜色极深,灯笼摇晃着光影重叠。景帝在外等了许久都没见太医出来,到底担心云锦初性命,他索性领着人过去。那屋前站着两个小丫鬟,手里端着红通通的血水出来,等过了片刻里头那位替云锦初看伤的老太医才出来,像是耗了心力,他脸色有些发白,走到门前时还提着袖子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景帝忙问:“云氏的伤势怎么样了?”
那老太医听到景帝声音一惊,等回过神连忙行礼:“陛下。”
“不必多礼,先回答朕的话。”
那太医这才起身说道:“世子妃伤的极重,浑身上下十余处外伤,那身后的伤势更是几乎贯穿了整个后背,皮肉翻滚都见了骨头,要不是世子妃运气好避开了脊柱要害,光那一处便会要了她的命。”
“老臣方才替她检查过伤势,除却外伤见骨,世子妃脏腑也受了隐伤,且失血过多脉息微弱,如今不仅昏迷不醒还起了高热。”
景帝没想到云锦初居然伤的这么重,难怪她在马车上时还没等到别庄就晕了过去。“她的伤……可会致命?”
“得看今明两日的情况。”
见景帝皱眉,那老太医解释说道,“如世子妃这般严重的外伤本就难治,更何况还伤了脏腑,稍有不慎便会外感毒邪起了溃症,就算高热一时退了,后面恐怕也会反复,小半月内都算不得安全”老太医说完,主动低头,“当然这只是老臣一人之言,老臣医术不精,不如陛下让詹太医也看看?”
詹春华哪敢接这话,他虽然是太医院院首,可当初初入太医院时,便是眼前这位引得路,这老者于他而言算是半师。他连忙道:“佘太医医术极好,也最擅长治疗外伤,微臣相信以他的医术若都救不回世子妃,那旁人就更不行了。”
詹春华来时就忙着替景帝诊治,未曾去看过云锦初伤势,可光从随行那些人嘴里就能知道云锦初伤的极重,听说被人一刀砍破了半边背脊,那刀伤下都见了骨头。他这时要是接话去看一眼,那么重的伤势不会好转,还会得罪了自家“师父”,明晃晃地告诉旁人他也认同佘太医医术不精,这种倒霉事情他可不会去干。詹春华恭敬道:“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外伤溃症虽是常事,可只要有人在旁好生照料便能幸免,只要熬过今明两日高热退了,世子妃福大命大定不会出事。”
景帝闻言稍微松开了些眉心:“那朕就将云氏的命交给佘太医,绝不能她出事。”
佘太医低头:“老臣遵旨。”
里头有人出来,手中捧着云锦初换下的衣裙,那上面血迹斑驳,半面都已经瞧不出原本颜色。景帝沉默着走进屋中,就见先前跟云锦初一起阻拦刺客那小丫头瘸着腿站起来,龇牙咧嘴地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