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府里就遭了刺客,死了一个都察院的巡监使,听说有个刺客死前吐露出了是南楚的人,墨景岳以此为由直接动了麓云关的驻军,还借口惠王他们受伤,刺客又下落不明,直接将惠王跟陈大人他们一起软禁在了镇南王府。”
“惠王伤得如何?”
“伤的倒是不重,只是出不了王府。我们的人传信说,那天那些刺客看似凶狠,实则却不像是朝着惠王和陈沣安他们去的,反倒是对随行的官员招招狠厉。”
惠王身边有暗卫护着,杀不了他还算正常,可是陈沣安和郞英身边却没人保护。那些刺客若如果真是奔着取人性命来的,就算杀不了镇南王,照理也该朝着朝中那几个钦差里领头的几人动手才是,可陈沣安和郞英都未曾出事,反而是随行的一名官员倒了大霉,当场殒命不说还死状凄惨。云锦初闻言坐在一旁讽刺出声:“他当然不敢让惠王和陈沣安他们出事。”
惠王是景帝的亲弟弟,皇室亲王。陈沣安是都察院首,朝中二品的左都御史。郞英虽说官职稍微低一些,可朗家却是簪缨世家,其叔祖父是朝中次辅,官声显赫。这三人无论死了哪一个,大邺这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墨景岳要的只是以南楚寻衅为由调集麓云关驻军威胁景帝,却并非想要挑起战事,死一个都察院无关紧要的“钦差”借口已经足够,可要是死的是惠王他们,兵祸必起。南楚那边不是好相与的,墨景岳这些年又跟他们暗中往来“不清不楚”。如果就此交战,南楚必不会背负恶名反戈一击,墨景岳跟他们“联盟”关系破裂,他这些年所做之事便会暴露于天下,可他如果龟缩不前不愿意交战,大邺死了亲王重臣颜面尽失,他同样也会他自己陷入不利境地,景帝也能就此问罪。云锦初抬眼看着墨玄宸:“眼下墨景岳拿住了借口,麓云关驻军已动,他要是借此为由留在朔康,你还能有办法逼他进京吗?”
墨玄宸神色冷冽:“麓云关并非只有他一个守将。”
云锦初皱眉:“你要去见墨老王爷留下的那些人?”
墨玄宸“嗯”了声。“是不是太冒险了?”
云锦初眉心皱的更紧,“你先前是想让惠王替你当前锋,先行试探那些人心意,可他一来就被墨景岳以行刺之事软禁在王府之中,怕是根本就没机会接触那些人。”
“墨景岳接管镇南王府多年,你又久不在朔康,那些人未必还如之前那般忠于墨家血脉,你贸然前去相见,又怎知他们没有二心,万一有人暗中改弦易辙出卖旧主,叫墨景岳知道你回了朔康,他必会不择手段将你留在这里……”他们南下本就是隐秘,外人眼中墨玄宸如今依旧还在定州赈灾。墨景岳就算是派人杀了他们也不必担任何责任,还能叫墨玄宸死的无声无息,他必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墨玄宸见云锦初面露担忧,神色温软下来朝着她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
“这些年我虽然人在京城,可南境这边却一直留的有探子,祖父留下来的那些人里虽然有一些被墨景岳收买,可有一部分却从未认他为主,也一直都有暗中跟我书信往来,将南境军中的消息传递给我。”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对南境之事这般清楚。”
云锦初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墨玄宸轻笑出声:“你是不是想说这些人没有投靠墨景岳未必就是忠于我?”
“我知道的,我没那么天真,也不会觉得祖父留下的余威能够一直震慑他们,他们之中一部分或许顾念旧情,可有很多都起了自己的心思,这些年跟我往来也不过是借着我这个世子跟墨景岳分庭抗礼,把持墨家军的兵权罢了。”
云锦初见他心中清楚这才放松下来:“你明白就好,我是怕你突然出现叫他们觉得你想夺他们手中利益,让他们起了杀心。”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他们或许曾经是忠耿之人,可是人心易变,权利欲望更是能叫人蒙了眼,你虽然早有布置,可有些事情还是得小心为上,别太相信墨老王爷留下来的那些人。”
“他们忠于你祖父,未必忠于你。”
墨家军如今也未必还姓墨。墨玄宸坐在云锦初身旁,很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担忧。女孩儿轻声提醒着他要小心的危机,却又像是怕他识穿人心之后失望狼狈,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墨玄宸一直都知道云锦初看似好接近实则冷情凉薄,那双眼睛无论是喜笑嗔怒,始终都保持着清醒和理智,言行举止间更带着一股子难以接近的疏离,可此时她眼眸之中盛满了他的倒影,眼中也只有他一人。冷漠被柔软覆盖,那丝担忧冲散了素日的疏离,让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触及到了真正的她。墨玄宸想将人抱进怀里,也这么做了。云锦初猝不及防撞在他肩头愣了一瞬:“你干什么?”
“阿锦,你是在担心我?”
云锦初脸上一僵,没等她想好措辞说她只是怕他被人算计连累自己,连累宋家,抱着她的男人就突然低头蹭了蹭她颈间,“你会担心我,我很开心。”
会担心就代表在意,会顾及他心情就代表心中有他。哪怕只是占据了那么一点点在意而已,却也足以让墨玄宸欣喜若狂。就好像一直紧闭着的蚌壳总算撬开了一丝缝隙,碰触到了她心中柔软,先前所有的在意都得到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