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愣了一下,可仔细回想时才发现的确像是墨玄宸说的那样。当初大皇子、四皇子那般得父皇宠爱,可无论他们想要什么,做什么,都得经父皇之意。父皇给了,他们才有。父皇不给,他们想要伸手都得颤颤巍巍,一些实权更是半点没有。二皇子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心头忍不住发冷。父皇他……一直在用他们节制彼此,平衡朝局,而他们这些皇子在他眼中,恐怕也只是比较好用的棋子而已。墨玄宸见他脸色乍青乍白,继续说道:“况且殿下可曾想过,陛下身体康健绝非短寿之象。”
“他若是长寿的话还能在位十年甚至二十年,大皇子、四皇子固然不成威胁,可是其他皇子呢,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就连如今宫中最小的皇子也能成年,而他们之中不乏母家强悍之人。”
“没了大皇子和四皇子,最为年长又早早得朝臣青眼的殿下就成了所有皇子的眼中钉,殿下能肯定届时你依旧如现在显赫,能确保这么长时间里朝中不会出什么变故,你一直都是皇子中最鼎盛的那一个?”
“殿下,别忘了当初的四皇子。”
二皇子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来,里头还带着一丝惊惧苍白。四皇子当初有多显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占着中宫嫡出的身份,又有强势的母族,就算是看似与他齐平的大皇子也根本就不及四皇子尊贵,那时候的他哪怕暗中积蓄势力,也有英国公当靠山,可是他却丝毫都不敢掠这个弟弟的锋芒。凡四皇子想要的,旁人不敢伸手。凡他开口的事情,他也不敢辩驳一句。当时朝中多少人都看好四皇子,觉得他最有机会问鼎皇位,就连大皇子心中也是认定四皇子是他最大的威胁,才会铤而走险去做决堤的事情,可是后来呢,四皇子不照样落得个母族满门被抄,自己下狱,就连那位曾经显赫的中宫之主皇后也入了冷宫。世间之事难以预料,谁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遇到些什么,那皇宫之中的变故更是难以预料。二皇子不想步四皇子后尘,更不想等到十几年二十年后,他已经人到中年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他紧了紧拳心:“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父皇无意立我,他当真如你所说在等其他人……”“那就让陛下除了殿下以外,无人可立。”
二皇子心神一震,抬头看着身前的人。墨玄宸神色冷漠:“陛下已经老了,就算看着壮年,可已年过半百,他怎能及殿下年轻力壮?”
“况且朝堂之事,无非是强弱之争,陛下掌权自然是说一不二,可只要殿下够强,只要你有足够的底气能不惧陛下那所谓的权衡之术,那哪怕就是对上陛下又能如何?”
“就算这次回朝之后,陛下忌惮殿下想要立旁人,或是扶持其他皇子起来与殿下抗衡,可只要有我在,有惠王和英国公,还有陈大人他们,殿下朝中有人,军中得势,陛下就算不喜你又能如何。”
“殿下又何惧有之?!”
一句“何惧有之”让二皇子听的是心神摇曳,明明知道墨玄宸的话堪称大不敬,甚至言语之间已有夺权的意思,可是他却克制不住的去想,如果他的得了南境,又有陈、郎两家支持。他还怕父皇另择他人吗?父皇若立他自然是两厢安好,可如果父皇有了其他的意思,那他也根本不怕,谁能越过他去得那皇位?!二皇子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大权在握,连父皇也不惧时的样子,他心潮澎湃地说道:“你说的对,我无意对父皇如何,可也不能不防着父皇生忌,而且若有万一……我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父王对南境忌惮已久,先前就屡次想要为难让你留在京中,这次咱们好不容易才出其不意拿下墨景岳,绝不能让父皇换了你让旁的人插手南境兵权。”
“等我见过惠王之后,我们就启程回京,你也尽快前往朔康,等你握稳南境兵权,到时候父皇就算不想要你当这个镇南王也不行。”
墨玄宸脸上露出笑来:“殿下说的是。”
陈沣安和郞英:“……”两人就坐在一旁,亲眼看着二皇子从一开始的犹豫迟疑,到后来的野心毕露,明明是墨玄宸的挑拨之言,可到了最后却全都变成了二皇子的意思,仿佛墨玄宸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从属。二皇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被忽悠瘸了,二人一时间沉默,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所以说,当初他们也是这么被墨玄宸糊弄的?就墨玄宸这张嘴,谁能扛得住?陈沣安仿佛看到了在南境初遇墨玄宸时,被他一口一个“魏林”忽悠的团团转的自己,就连一直因为被迫答应替墨玄宸扛锅,被人拖进泥潭子里不得脱身,有些郁郁寡欢的郞英也突然心情好了起来。有对比才有伤害,比起满心以为皇位近在咫尺的二皇子,他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毕竟比惨,谁能比二皇子更惨?……二皇子既然有了决定之后,就迫不及待想要返京,而当他知道云锦初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回京之后,对墨玄宸更加的放心。他可是亲眼见过墨玄宸跟云锦初之间的感情的,更知道这位世子妃就是墨玄宸的软肋。墨玄宸肯将软肋“交给他”,跟他一起留在京中,就等于是将后背给了他。这般君臣之情,这般掏心掏肺。他对墨玄宸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墨玄宸拉着陈沣安二人跟二皇子商议了一下他回京后的事情,说好了等见到景帝之后二皇子要怎样与陈沣安他们打配合,将玉山的事情遮掩过去,而墨玄宸也是随他一起才到了定州。二皇子补全了所有遗漏之处,就满心欢喜地去见了惠王。等人走后,郞英忍不住说了句:“以前也没觉得二皇子这么……单纯。”
这蠢的,都让他有点儿于心不忍。陈沣安闻言忍不住扫了他一眼,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年轻的郎大人,他怕是忘记了当初在南境时觉得“魏大人”聪明能干睿智至极,恨不得能将人引为知己生死相交的那蠢货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