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迎月对着邹氏满是怨怒:“你怪我不争气,说宋书兰有了好亲事,可你怎么不想想是为了什么?”
“她跟云锦初交好,是当朝皇后在意的姐姐,他爹也得墨玄宸看重,被祖父亲手带着朝堂里行走,可是父亲呢,父亲跟宋家不睦,被祖父厌弃,你更是不得陛下皇后青眼,连宋家的门都踏不进去,你要我能如何?”
宋迎月说起这些事情时越发怨愤,她恨云锦初,恨墨玄宸,恨宋家的人绝情,可是很多时候午夜梦回时,恨得最多的却是宋宏贤和汪氏。她满目通红看着邹氏怒声道:“我也是宋家的姑娘,我也是金尊玉贵的官宦女,要不是你们当年将我扔在了京城,我不会左了性子被人哄骗着动了歪心思,要不是你们回京之后没好好教我,反而一门心思带着我走歪路,我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人人嫌恶的地步?”
“是你们没尽到做父母的义务,是你们心思歹毒教坏了我,是父亲不懂得讨好祖父,是你险些害了二婶滑胎我们被祖母撵了出来,要不是你们,我如今也是这京中最尊贵的姑娘,又何愁婚事……”“啪!”
宋宏贤大步冲了进来,狠狠一巴掌就扇在宋迎月脸上。宋迎月被打的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看着满眼阴沉的男人瑟缩:“父亲……”“宋迎月,你这是在怪我无能?”
“我……我不是……”宋迎月想要解释,满眼惊惧想要开口,可是对上宋宏贤的目光却是吓得浑身发抖。宋宏贤看着地上的女儿只觉得寒心至极,是,他是无能,所以才只能走歪门邪道想要跟进一步,可他是为了什么?他回京之后本可以天下太平跟宋家表面安好,他本可以讨好云锦初和墨玄宸,如宋宏峰他们一样当一个慈爱的舅舅,可就是因为宋迎月受的委屈,因为她哭诉自己的遭遇,邹氏又暗中做了些手脚差点害二嫂滑胎,他为了保住妻女才跟老爷子他们闹的不可开交,最后带着他们搬了出来。要不是宋迎月自己先将京城的事情搞得一塌糊涂,跟云锦初他们决裂至此,他怎会铤而走险去攀附诚郡王府,后来落到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可宋迎月如今居然怪他?宋宏贤气的心口起伏,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宋迎月后,挥袖就朝外走。“老爷!”
邹氏见状急忙去拉,却被宋宏贤直接推开。眼看着自家夫君头也不回的离开,邹氏有些慌乱,难免又迁怒宋迎月,她怒道:“都是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你父亲为你出头反倒是落了你的不是,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没良心的东西,我们何必护着你!”
她掩面哭了起来,“我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么个孽障。”
宋迎月想起宋宏贤刚才的表情,捂着脸害怕的哭了起来。……宋宏贤回了书房之后,站在房中瞧着外头阳光盛锦,只觉得这京城无他容身之地。明明至亲是皇后,外甥女婿是皇帝,宋家勉强也算是国丈之家,外头多少人羡慕宋家的好运道,百般交好只图能与宋家攀上关系,可偏偏他这个姓宋的人不仅沾不到半点光,反而因为新帝和皇后的冷待受尽了打压,被人嘲讽耻笑。别说是有机会更进一步,甚至连如今的官位都未必保得住。宋宏贤有些怕了。往日他虽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不是好招惹的,也隐约听人说过她手段狠辣,可他总想着不过是个小姑娘,再狠能有多狠,可是亲眼看到宫变那日她是如何对待废帝,亲眼看到她和新帝并立朝堂,如何杀伐决断手染鲜血肃清朝堂。他才明白,云锦初有多狠。宋宏贤怕了。新帝和皇后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无论是待人处事还是朝政之上,都是极为铁血狠辣。他就算继续留在京城,恐也难有出头之地,而且若叫他们记得往日仇怨,哪一日想起了宋迎月险些害死皇后的事情,那他们一家三口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与其继续留在京中,倒不如主动退上一步,寻个外放的差事。宋宗光毕竟是他父亲,他也是宋家的亲儿子,就算再怨,再恼,他们也绝不会看着他落魄还一路追逐将他置于死地,等离开京城几年,往事逐渐淡去,到时将宋迎月在外放之地寻一门婚事,他再想办法修复跟宋家这头的关系,他未必不能再寻机会回来。堂堂一国君后,总不可能十年如一日揪着旧事不放。宋宏贤是个聪明人,想起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处境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这京城,不能留了。只不过离开之前有一件事情得解决干净,否则留之后患无穷。宋宏贤不是个会犹豫不决的人,他既然有了决定之后,就不再挂心宫中,反而想着处理干净京中事后,该怎样告诉宋老爷子他也出京的事情。既然留不下来,他自然要用自己离开换取最大的利益。主动退避,不一定能让帝后如何,可若是操作得当说不得能挽回几分父子之情,让向来心软的宋老夫人对他生出几丝愧疚来,而这份愧疚之心,就是他将来回归京城最好的踏板。宋宏贤留在书房之中细细琢磨着接下来的事情,一直到入夜天黑,邹氏才叫人来请他过去,他以气恼宋迎月为由打发了邹氏派来的人后,借口夜里留在书房歇息,半夜三更却是偷偷带着亲信出了府。“小心些,别叫人瞧见。”
“老爷放心,府中无人知道您出来了,不会有人察觉。”
二人离开府中一些距离后,才寻到了早就侯在那边的马车。那亲信亲自赶车避开京中巡卫,带着宋宏贤悄无声息地去了城南码头附近,等寻着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将马车安置好后,主仆二人便直接下车步行,在一片拥挤残旧的巷子里绕了很久,才停在了一处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荒凉破败的小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