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太医心头一震,暗里叫苦不迭。“是,臣一定尽力而为。”
韦太医战战兢兢入内为苏玉瑾诊治。但一看见苏玉瑾的脸,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太子就在屏风外坐立不安等着,听着他这声音,立时站了起来,抬脚就要进去:“她怎么样?”
“殿下别进来。”
苏玉瑾泣诉的声音含着恳求,温柔却又带着威胁,“你要是进来看到我这个样子,我情愿一死。”
“好,好,我不进去。”
太子连忙顿住脚步,急声安抚她,“我就在这里等着。”
“韦太医,还不赶紧。”
太子有气没处撒,只好逮着太医出气,“别再大惊小怪发出什么怪声来。”
又问随从:“关于伤到玉瑾那个街头艺人,信宁侯怎么说?”
“回禀殿下,信宁侯说,没查到二小姐发生意外时是谁在后面推搡挤到她。”
“至于耍流星锤那一老一少,因为伤到人自知闯了祸,当场就逃了。”
太子勃然大怒:“就是说,现在既没查到人,也没抓到人?”
“官差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的玉瑾白白受苦了吗?随从低着脑袋装鹌鹑。心想当时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看热闹,谁知道谁呢。二小姐这样,只能自认倒霉。太子低声骂了一会,撒了会火,心情才没那么憋闷。这时,韦太医也走出来了。“殿下,”韦太医躬着腰,掩住心虚,小心翼翼道:“二小姐的伤难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太子刚想发怒,听了后半句又喜出望外,:“有什么办法不留疤痕,你说?”
韦太医吞了吞口水,道:“殿下,有一种药物叫千年冰蟾蜍,用它入药有极好的生肌活血功效。”
“只要找到它,二小姐的脸肯定能恢复如初。”
太子大喜:“那还等什么,赶紧拿它入药啊。”
韦太医犹豫片刻,才道:“但是,这种千年冰蟾蜍可遇不可求,极其珍贵。”
“而且,它只在高原极寒地带出没。要是有人能将它活着捕获来,才有药用价值。”
太子心凉了半截:“也就是说,只是听说有这么一种东西,实际上谁也没见过?”
韦太医心道,这可不是他不尽力医治。他已经给出一个可能,要是没有药,他也无可奈何。韦太医恭敬道:“殿下可以派人往北边去寻找,还是有可能找到的。”
太子:“……”空欢喜一场。虽然恼恨韦太医奸滑,非常想当场拧下韦太医脑袋。但太子还记得苏玉瑾等着,他不能让玉瑾失望。韦太医这狗脑袋就暂时寄放在他脖子上。“玉瑾,你别灰心,韦太医说他有办法;不过这办法用药十分刁钻,你且耐心等一等。”
为了安抚佳人,又柔声道:“回头我再多叫几个太医过来。”
“你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苏玉瑾缓缓道:“殿下,要是最终结果都一样,还请殿下不要迁怒任何人。”
“那只能说明我们之间缘份浅薄,注定不能相守。”
“如果有来世,来世我们再续前缘。”
“要是我的脸有一块丑陋的疤痕留下来,殿下就把我忘了吧。只记住我曾经美好的样子,有个曾叫苏玉瑾的姑娘仰慕过殿下就好。”
“说什么傻话。”
太子受不了她仿佛生离死别式的话别,赶紧道:“就算寻遍天下名医,我也一定要为你找到能治好你的大夫。”
表了好一番衷肠,太子最后小心翼翼提出要求:“玉瑾,你让我看一眼吧。就一眼,好不好?”
苏玉瑾毅然拒绝:“殿下,我说了,我只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在你心中。”
“要是我好不了,今天就是我们最后一面,日后……殿下就当我死了吧。”
说罢,还下了逐客令。“玉珠,送太子出去。”
“啧啧,看起来太子对苏玉瑾确实有几分情意。”
苏潼听着红雨惟妙惟肖的学舌,若有所思道,“苏玉瑾对付太子很有一套。”
不然,太子就不会在明知皇帝不同意他娶一个庶女为侧妃的情况下,仍旧坚持要娶苏玉瑾为侧妃了。苏潼听说,这次太子被丢到外地出公务几个月,就是因为他坚持娶苏玉瑾为侧妃这事惹恼了皇帝,皇帝故意惩罚他。可太子宁愿接受惩罚,也不愿意妥协,可见太子确实被苏玉瑾迷得五魂三倒的。而苏玉瑾也是个有骨气的,说了太子不娶她为侧妃,她宁愿终身不嫁也不进太子府做侍妾。要是苏玉瑾是嫡女身份,说不定早就如愿了。苏潼感慨:“难怪她那么恨我。”
原来她拥有的唯一嫡女身份,确实是苏玉瑾求而不得的东西。红雨惊讶:“恨你?小姐说的是二小姐?”
“这个奴婢知道,二小姐她是妒忌你有银子;现在又长得比她漂亮,重要的是,她最恨别人说她是庶女。”
苏潼乐了:“看来你挺懂的。”
苏玉瑾的眼界决定了她看到她的人生里只有那些东西。“可是小姐,”红雨有些茫然,她不懂苏玉瑾的套路:“二小姐为什么打死都不愿意见太子一面?”
她可听说,太子为了见二小姐,在屏风外哀求了好久。苏潼笑了起来:“这是一种手段。”
“你想想,如果某一样东西,你心仪了很久,却一直得不到;你会不会对它念念不忘?会不会对它印象深刻?”
红雨道:“小姐,奴婢要是喜欢一样东西;有能力买到的,当场就买了。要是没这能耐,奴婢转身就走,事后也绝不会再想。”
“要不然明知买不起还一直肖想,那不是找自己难受嘛。”
苏潼:“……”良久,她佩服道:“红雨,你是个明白人。”
可世上,能够有自知之明又管得住自己欲望的人,可谓凤毛麟角少之又少。“说到苏玉瑾为什么不肯见太子一面,”苏潼顿了顿,问她,“你觉得苏玉瑾会真舍得放弃太子吗?”
红雨撇了撇嘴:“瞎子都看得出来,二小姐怎么可能放弃太子。”
苏潼又问:“那太子呢,他会不会舍得放弃苏玉瑾?”
“这还用说嘛,”红雨心里闪过模糊念头,忽然对二小姐起了一点点怜悯,“他身边美人那么多,可不差二小姐一个。”
苏潼抚掌:“这就是理由。”
红雨摇头:“奴婢还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