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一听这话便板起脸,低声训她:“小姐,你别胡说。”
“在奴婢眼里,小姐比得上皇家公主,小姐没有哪里不好。”
“更没有哪里配不上他。”
“他要是敢嫌弃小姐,咱就不嫁了。”
听听,这才是家长的正确打开方式。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怎么说都行。外人要是敢挑一句不好,非骂他狗血淋头,舌战三百场不可。苏潼看着奶娘生气的样子,既觉窝心,又觉好笑。“是是是,”苏潼笑着哄她,“你别生气了。”
“在你眼里,你家小姐什么都好。”
“只有她可以嫌弃别人,只有别人配不上她;就没有她配不上的人。”
“别人要是敢嫌弃你家小姐一句不好,郑妈妈你肯定要出去跟他拼命。”
“我都知道的。”
奶娘看着笑嘻嘻的少女,眼眶一热,一时又心酸又欣慰。翌日辰末,就见红雨兴奋地走进屋里,“小姐,小姐,云公子来了。”
“奴婢一会偷偷去主院那边看一看。”
苏潼哭笑不得:“你别。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你在偷听,她可算逮着机会打断你的狗腿了。”
“那小姐就不好奇云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苏潼:“……”并不,谢谢。管他是黑是白是高是矮,她又没打算真嫁他。红雨憧憬道:“要是他能护着小姐,以后能对小姐一心一意的话,奴婢觉得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吧。”
“小姐总要嫁人的。”
主仆俩在闲话,就见陆湘带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进屋。“大小姐,老夫人请你随奴婢走一趟。”
竟不说让苏潼去哪里。红雨朝她挤眼,苏潼嘴角抽了抽,心中有数了。老夫人这是让她暗中“相看”一下云枭呢。看起来老夫人对云枭的印象不错,大有同意这门亲事,将她嫁出去的意思。念头转过,苏潼惊了惊。亏她之前还为自己“嫁”过一回沾沾自喜,以为能逃脱被催婚逼婚的命运。没想到,人生处处充满意外。很快,苏潼跟随嬷嬷去到正屋。嬷嬷带着她悄悄进了偏厅的屏风后,然后指了指正屋,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嬷嬷才蹑手蹑脚离开。苏潼:“……”感觉好似做贼啊。其实她想看,直接光明正大露面看也可以吧?好吧,来都来了,不看白不看。就让她瞧瞧云枭是什么样的人好了。要是长得帅,养养眼也行。正屋的厅堂里,老夫人与信宁侯坐在上首。一袭墨绿锦袍的年轻人,则板板正正坐在信宁侯下首。此人看来就是云枭了。苏潼从屏风的缝隙望出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颜,确实养眼;就是云枭给她的感觉冷漠又严肃,可以想像得出此人平时一定刻板无趣,做什么都要按照规矩来。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肯定闷得要死。苏潼摇摇头,一眼就将他踢出自己未来伴侣的名单。“……小侄告辞。”
苏潼一恍神,耳边竟是陌生男子低沉带点性感的声音。随即便见云枭站起来,朝上首行了礼,转身走出去。苏潼打眼望去,只望见一个冷硬的背影。步伐有致,身姿如松。不仅腰杆挺得笔直,就连他的双肩也板得一字般平直,没有一丝一毫垮下去。这样的姿态,看起来就跟严格训练过的军人一样。苏潼眯了眯眼。这家伙是个自律极强的人,对自我要求肯定也极高。“苏潼,”老夫人往她的方向瞥了瞥,“出来吧。”
苏潼眨了眨眼,自隔厅的屏风后转出来。老夫人打量她一眼,见她脸色淡淡,既没娇羞也无欢喜,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态度。老夫人忍住心头不喜,沉声问道:“对刚才那位公子,你有什么看法?”
老实说,苏潼心里挺诧异的。对于婚姻,老夫人还有询问她意见的一天。而且,还让人把她领来偷偷相看。这些事换在以前,苏潼一点都不相信老夫人会为她做。心思转过,苏潼十分平淡道:“看法?我没看法。”
“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长得挺好。”
老夫人:“……”谁问她人长得怎么样了?这孽障,回回跟她说话都能让人气得半死。“回去吧,没你的事了。”
老夫人眼皮一掀,热乎的心淡了下去。苏潼非常听话的转身就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你看看,看看她这个——”她一走,老夫人看着信宁侯,满腹不满,“真是不知所为。”
信宁侯道:“婚姻本来就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
老夫人也懒得再管苏潼,一心一意与他讨论起来;“你觉得云家这门亲事如何?”
“据说,云家在金州是当地有名的望族。家世不错,家风也好。”
信宁侯道:“若非有名的望族,云枭也不可能被推举为四品御前带刀侍卫。”
族里不得力,没几分根基的,想要入朝为官根本就是妄想。这时候选官都是世卿世禄,察举推选也有,但极少。像他们信宁侯府就是根基太浅,如今他们三兄弟,除了他谋了个从八品的监事闲职外;另外两个弟弟想做官根本没有门路。没有根基,不会有人出面推举他们。想到这,信宁侯心思热了热。云枭一入仕就是从四品,往后肯定前途无量。老夫人颔首:“这么说来,云家这门亲事确实是极好的了。”
“好是好,不过还是得慎重考虑一下。”
信宁侯又想起三殿下与定北王。要是那两个人不是断袖,但凡其中之一看上苏潼,苏潼将来的前景都要比嫁给云枭好。苏潼现在变漂亮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一个御前侍卫,前程再好,也比不过那两位。老夫人不知他心里转过那么多念头,闻言只觉奇怪:“考虑?既然觉得合适,那就赶紧定下来啊,为什么还要慎重考虑?”
“苏潼年纪也不小了。”
有关三殿下与定北王,信宁侯也不敢信口开河;想了想,他终于找到一个拖延的借口:“母亲,你难道忘了;苏潼曾嫁去金家冲喜,虽然最后没嫁成。”
“可这事毕竟发生了。”
“我这是担心一口应承下来,万一云家日后知晓这事,恼起来一气之下去官府告我们骗婚。”
“母亲,骗婚是重罪,要判数年刑期的。”
老夫人吃了一惊:“骗婚?我们怎么骗婚了?在这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门亲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