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为其他孩子也会染上那样的怪病,都是因为景儿。”
“是景儿破坏了他们魏氏一族的风水。”
齐银樱闭了闭眼睛,悲愤得呜咽出声:“他们不想办法找医术高明的大夫给孩子看病,反而找什么高僧算命作法。”
“最后,高僧算命得出的结论,就是景儿命带天煞,克魏氏一族。”
“想要破除天煞之祸,就得开坛作法,并且、并且……”齐银樱说到这里,浑身发抖,愤怒得半晌也说不下去。司徒烨与齐子砚对望一眼。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要拿景儿以活人作祭的方式,才可破除景儿带给魏氏一族的天煞之祸。”
“可怜我的孩子,还懵懂未知事就开始饱受病痛折磨的苦难。”
“这些年来,寻医问药,日复一日未曾停过。到头来,病没有好;他的亲人反变成了吃人的豺狼,要拿他做活祭的祭品。”
说到后面,齐银樱已经泣不成声。许久,待她逐渐平静下来,齐子砚才说道:“皇姑姑,那你如今回京有什么打算?”
齐银樱脸上一片茫然:“打算?”
她苦笑,一脸的羞愧:“我如今走投无路,一心想着躲避他们,这才回京……”“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齐子砚皱眉道:“那你不打算见老皇叔吗?”
“回了京,回到父母亲人的身边,总不能一直对他们避而不见吧。”
齐银樱双手掩面:“子砚,我、我没脸见父王和母妃他们。”
“当初是我死活不听劝,拗着脾气非要嫁去徐州,远离京城远离他们。”
“如今我这样子,怎么敢见他们;怎么能让他们再为我担忧呢。”
齐子砚见她情绪激动,暂时实在不宜提这件事。默了默,他与司徒烨交换着眼神。“皇姑姑,景儿的病——你还打算继续找大夫给他看吗?”
齐银樱痛苦万分地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不看了。”
“看再多大夫也没用。看不好的。”
司徒烨道:“那是以前在徐州。”
“眼下在京城,远的不说,宫里那么多太医,医术都是顶尖的,说不定他们当中就有人能治好他。”
齐银樱强烈地摇头拒绝:“不行。不能找太医。找了太医,我父王他们就该知道我回京了。”
司徒烨:“……”难道为了顾全你那点可怜的自尊与颜面,连孩子的病都不治?齐子砚与他商量:“让苏潼来给景儿看看?”
司徒烨却不想让苏潼搅进这滩浑水:“万一她也不知道怎么治,那不是惹她难过。”
齐子砚道:“可是,要是连她也治不好的话,我觉得这天下大概就没有人能治好了。”
“你不能否认,她的医术比那些太医好多了,对吧。”
司徒烨想了想,道:“问过她再说。”
“她要是愿意来,那就来;她要是不想来,你也不许勉强她。”
齐子砚:“……”苏潼是什么脾气,要是她不愿意,他能勉强得来吗?两人小声商量了一会,又将目光投向齐银樱。“皇姑姑,”齐子砚道,“京城有个医术特别厉害的神医,你有听说过吗?”
齐银樱愣了愣,慢慢道:“你是指那个给人接好断肢,也给皇后开腹切过肠子那位苏神医?”
齐子砚笑了,眉眼间隐隐透着几分汝有荣焉的骄傲:“对,就是她。”
“没想到,她的事迹已经传到徐州那边。”
“皇姑姑,她不仅剖开过皇后的肚子,连我的肚子,她都剖开过。”
“当然,她还剖过别人胸腔。但是,经她治疗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治好了。”
齐银樱眼底有挣扎与犹豫。良久,她捂着脸,低低道:“我就怕……连她也没有办法治景儿的病。”
司徒烨见她如此优柔寡断,心里有些烦腻:“皇姑姑,那你就是打算带着儿子逃着徐州魏氏?”
“躲得一天算一天?”
“要是被他们找到捉回去,就让他们把你儿子活祭了,是吗?”
齐银樱落泪:“不。他们敢这样做,我就跟他们拼命。”
司徒烨轻嗤一声,眼底泛出淡淡讥嘲。她跟魏氏拼命有用的话,就不会自己孤身一人带着孩子狼狈地东躲西藏往京城跑了。“看了,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就算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维持原状不变而已。”
“不看,那就连一丝希望都没有。”
齐银樱一脸麻木与凄然:“我何尝不知道?”
“可反反复复的希望与失望,我已经经历得太多太多了。”
“景儿每天三顿,一天不落的喝那些苦汤药,已经喝得他日日反胃,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我是宁愿……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够少受些罪也好。”
司徒烨不再劝她,只冷淡道:“你的孩子,你要是觉得再看大夫也没用的话,只好让他继续受病痛折磨。”
“你是他母亲,他的事由你全权决定。”
“只要你日后别后悔就行。”
司徒烨站了起来,“如今没什么事,你就暂时安心住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有人会在暗处保护你们母子,徐州魏氏的人找不到这里。”
齐银樱的年龄比他们俩大不了几岁,只是辈份高一辈而已。司徒烨与齐子砚小的时候,她就像个大姐姐一样,领着他们玩耍,也护过他们。所以,司徒烨与齐子砚如今才会愿意为她的事出力。但是,司徒烨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实在失望之极。“子砚,你是和我一起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和皇姑姑说说话?”
齐子砚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走吧。”
“皇姑姑,我看你也累了。”
“暂时什么都别想,先好好睡一觉。”
“至于是否继续找大夫给景儿看病,待明天你起来再好好考虑。”
两人辞别齐银樱,结伴出到外面。齐子砚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真不明白她心里怎么想的。”
“不愿意见老皇叔他们,也不肯请大夫给孩子看病。”
“她难道打算躲在这里终老吗?”
“司徒,孩子的事先不告诉苏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