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似笑非笑地转着眼睛,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然后在他右小腿凝了凝。“宣王殿下,看起来你真有病啊。”
夏展鹏:“……”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九弟,请坐。”
夏明枫默默看他一眼,率先进屋坐下。夏展鹏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随后跟着走进去分宾主坐下。“宣王殿下,我不是跟你说笑,”苏潼盯着他右小腿,含着笑意,语气却带出几分严肃,“你真的有病。”
夏展鹏怔了怔,狐疑的目光在自己面无表情的兄长脸上划过,又落在笑意微微,看起来一点也不似认真说话的少女身上:“苏姑娘——说真的?”
苏潼点头:“你确实有病。”
“刚才我留意到,你走路的时候,右小腿总会下意识绷直。”
“这是什么原因呢?”
苏潼淡然笑道,“自然是因为你走路的时候,衣裳会摩擦到痛处,令你感觉不适,你才会绷着腿走路以减轻痛楚。”
震惊又狐疑的夏展鹏:“……”夏明枫一顿,听苏潼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往宣王右小腿瞟了瞟。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苏潼:做大夫的,是不是随时随地都会发挥观察入微的毛病?苏潼问道:“如何?你不是来找我治病的吗?难道到了我面前反而打算藏着掖着不治了?”
“治,”夏展鹏连忙道,“当然治。”
虽然他来昭王府,是奔着向苏潼请教治理江淮平原水患而来;但这事未开始之前,先治治病套套近乎也可以的。尤其她一眼就看出他身患有疾,可见她的神医之名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他小腿的毒疮已经长了多时,折磨得最近连觉也睡不好。今天倒是正好歪打正着了。苏潼已经让青黛把医药箱拿了过来。“宣王殿下,你自己先把裤腿卷起,我先看看情况。”
夏明枫愕然:不是,你还真给他看病?苏潼:当然是真的。一个个都当她闲着没事干,专门开玩笑取乐?夏展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当众在客厅卷裤腿,露出病肢来是不是不太好?苏潼笑容淡了淡,声音也变得又冷又严肃:“快点,别磨磨蹭蹭。”
卷个裤腿而已,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要别人帮忙吧?夏展鹏替她尴尬,她却立刻进入角色,非常不悦地催促:“没看到我已经准备好了吗?”
苏潼说的准备好,是指她已经戴好口罩与手套,就等着近距离观察给他做病灶检查。夏展鹏无奈地看了眼自己兄长:“六哥,这……苏姑娘做事情都是这么雷厉风行的吗?”
夏明枫看了他一眼,满脸奇怪:“你今天来,不是找她看病?”
“是,但是……”夏展鹏心想,谁还不知道那就是个借口。“是就行。”
夏明枫可不管他还有什么但是不但是。苏潼心里已经有几分不耐烦,直接命令道:“把右小腿放到杌子上。”
夏展鹏偷偷觑了眼夏明枫:你这个义妹脾气挺大啊。凶成这样,也就他这个哥哥受得了吧。夏明枫暗下冷笑,这就叫凶了?你是没见识过她真正生气是什么样子。苏潼受不了夏展鹏扭扭怩怩慢吞吞的性子,直接上手三两下把他裤腿卷上去。然后认真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宣王殿下,你这腿都不觉得疼的吗?这上面长的毒疮都有二指大了。”
也真亏这人忍得住。夏明枫吃了一惊,略略倾身朝苏潼指的地方看了看,随后也佩服地看了眼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咳,昨天还没这么大,”昭王兄妹俩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夏展鹏被自己兄长看得不好意思了,只好强行开脱,“我也没想到,过一个晚上就长成这样。”
苏潼问道:“你没看大夫?”
夏展鹏苦笑:“怎么没看。还让太医看过了,可就是不顶用。”
他有什么办法。为了这个毒疮,又是喝药又是涂药又是泡药,可就是消不下去。他一时觉得烦恼透顶,才懒得再管。听之任之让它自己爱咋长就咋长。谁能想到,他就放任了几天功夫,毒疮就从原来小小一颗冒这么大。夏展鹏此刻看着自己小腿上的大毒疮,心里也有些发怵。“苏姑娘,我这毛病不难治吧?”
苏潼看了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令人心里发毛。夏展鹏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肩膀,勉强笑问:“莫非……你也不能治?”
苏潼缄默片刻,没答他的问题。却问道:“听说你拿了厚礼上门求医?”
夏展鹏:“……”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脸懵地看着她,道:“对呀,这有什么问题吗?”
苏潼:“你拿的厚礼都有什么?”
夏展鹏儒雅的面上浮着大写的尴尬。他的人生里,好像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被人当面问他的礼厚在哪里?他瞟了眼苏潼,却见肌肤胜雪的貌美少女一本正经的认真,从她的俏脸上可看不到一星半点尴尬敷衍的意思。“咳,”尴尬归尴尬,夏展鹏却不得不说道,“有些名贵的药材,还有两棵百年以上的雪参。”
苏潼眸光转了转。不咸不淡地“嗯”一声,接着道:“你这毒疮我能治。”
夏展鹏忽然羞耻得脸都通红了。他听出苏潼的不以为然,也听懂他自以为是的厚礼在苏潼眼里,可能连“薄礼”都算不上。念头一起,他初时有点不服气的。可转而想到她在赏荷宴炫耀那条裙子,花上万两银子只为买一匹冰绡纱做条裙子。心里才羞愧地叹了口气。他大意了。传言舞阳郡主不仅有才,她还非常有钱。“有劳苏姑娘。”
夏展鹏突然受到打击,整个人既觉无措又有些蔫蔫的,“不知这毒疮要怎么治?”
“请姑娘明示,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苏潼淡淡道:“不是什么难事。”
夏展鹏心里骇然又难以置信,他喃喃苦笑:“不是什么难事?”
抬头向夏明枫寻求证明。想要确认苏潼的医术是不是真的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