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愣住。心尖似瞬息被无形的大手攥紧。随即柔声宽慰他:“不管这事是谁干的,天子脚下总有王法。”
“你把掌柜送去哪个医馆?”
伙计说了个名字。文竹又问:“送他去医馆的时候,可把他那截断掉的舌头找着了一起送去?”
伙计愕然,随后摇头:“没有。”
文竹眉头轻蹙:“没有看到掌柜被割掉的舌头?还是没把舌头一起送去医馆?”
伙计心里骇然,说话就结结巴巴起来:“这、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文竹神色一正,肃然开口:“你去发现掌柜受伤的巷子……算了,你等等,我叫个人与你一同去。”
伙计:“去那条巷子干什么?”
文竹:“把掌柜的舌头找到,送去卫氏医馆。”
文竹没与他解释什么,她叫了个府里的护卫与伙计一起出去,并仔细交待了几句。然后就匆匆回寒香苑见苏潼。“小姐,酒楼的掌柜出事了,被人打断了腿还割了舌头,现在需要你去救他。”
“奴婢已经让人去送信,一会就把掌柜转送到卫氏医馆。”
苏潼问了几句关于掌柜伤势的情况,就招呼青黛一起坐马车出门。晚上这时辰还出门,自然也惊动了夏明枫。“你这是去作甚?”
苏潼应了他一句:“去卫氏医馆救个人。酒楼的掌柜断了舌头和腿,我得去给他做手术。”
夏明枫道:“我送你过去。”
“不用,”苏潼拒绝,“估计到天亮我才能回来。你还是在府里休息吧,反正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夏明枫想了想,也没坚持:“你注意安全。”
苏潼朝他挥挥手:“我会的。”
文竹做事情有条不紊,在跟苏潼说这事前,就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她让人去通知医馆与卫浔,又让人尽量去寻回掌柜那半截舌头。待苏潼带着青黛去到卫氏医馆,卫浔已经忙而不乱地准备好了要做手术的东西。“不错。”
苏潼勾着唇称赞一句。“患者的情况怎么样?你检查过他的伤没有?”
卫浔道:“大小姐,患者两腿都发生粉碎性骨折,左腿是小腿骨折;右腿膝盖被敲碎。”
苏潼眉头轻轻蹙了起来:“膝盖骨被敲碎?”
“他的舌头呢?”
卫浔神色更凝重了些:“切口不平整,现场环境脏乱,我清洗过后已经冷藏着,不知是否还能再接上去。”
幸好那条巷子没有野狗跑去,不然,舌头肯定找不回来。苏潼点了点头:“先给他打麻药。”
她亲自给患者检查一遍,然后开始穿上手术服。“得先把他的舌头接回去。”
苏潼检查完毕,确定了治疗方案。卫浔问道:“大小姐,他这舌头还能再接回去吗?”
“或者说,接回去后还有用吗?”
苏潼就问他:“你看舌头断端的创面,并没有出现严重坏死与感染的情况,对吧?”
卫浔点头:“护卫把舌头送来,我马上就做了处理。”
苏潼比较欣慰地笑了笑:“这一点,你做得很好。”
“处理及时,没有出现坏死与感染,而且,断肢离开活肢的时间也不算太久。”
“手术做得好,日后还是能够恢复大部分功能的。当然,说话肯定比不上原先灵活。”
“但这个事,可以通过后期慢慢训练,能逐渐恢复。”
卫浔略略放下心来,他看了眼苏潼,目光里尽是钦佩:“大小姐,幸亏你在这里。”
苏潼沉默了一会。卫浔是庆幸她在这里才可以给患者做这样的手术。她心里却有些揪紧。掌柜出事,跟她也可以说得上有间接关系。“大小姐,他的膝盖骨碎了,还有办法吗?”
卫浔对医学知识的渴望,就跟一块海绵一样,吸收再多的水,仿佛都填不满。苏潼顿了顿,才道:“我可以重新给他造一块,把他原来碎掉的膝盖骨换下来。”
卫浔非常吃惊:“造一块?”
又十分茫然:“怎么造?”
苏潼含糊其辞:“这个你甭管。”
她有医用的三D打印机,重造一块骨头不成问题。“现在专心做手术。”
舌头的血运十分丰富,只要不发生感染,后期恢复起来会比其他受伤部位都快。卫浔见她开始给患者舌头的断口清创以及平整,又冒出一堆疑问:“大小姐,舌头剪短一截,日后还能再长回来吗?”
苏潼:“舌头的血运丰富,在愈合能力方面比别的部位受伤强。但短了就是短了,它没有再生能力。”
“不过,舌头长短并不影响说话能力。”
“而且,我只是把断口弄整齐,也没让它短多少;你就别担心了。”
卫浔:“……”经常听说有人咬舌自尽,他怎么能不担心。咳,想岔了,他知道咬舌自尽这种事很荒谬。事实上,咬断舌头想死去是很难的。将舌头重新接回去并不算特别难的手术。起码,比手脚之类的断肢再植简单多了。苏潼想起她当初给夏明枫做手术,足足做了几个时辰。“卫浔,收尾的工作你来。”
苏潼准备用虚拟人检查一下患者骨头断裂的情况。尤其是膝盖骨碎裂的情况。如果患者骨头碎裂情况不严重,她可以手术固定就行。如果严重,她只能给患者换块新的膝盖骨了。检查完之后,苏潼心情有几分沉重。“膝盖骨碎得太厉害,患者自己的用不了,只能打印新的再换上去。”
她心道。然后找了个理由去了一趟病房,在病房里将膝盖骨打印出来。“小姐,”青黛觉得很神奇,“这个骨头换上去,真的能用吗?”
“当然能用,”苏潼哭笑不得:“你总不会以为我给他换块新的上去是为了好看吧。”
“只要患者不发生排斥反应,这块骨头跟他原本的没什么两样。甚至从性能方面来说,更忧于他原来长的那块。”
如果她没有医用的三D打印机,掌柜的右腿就算是彻底废了。想到这里,苏潼心头沉了一下。当然,这会她还不会分心去想其他事。其他事,得等她做完手术再说。“卫浔,患者左腿骨折的手术,你来主刀。”
苏潼给患者换完膝盖骨,觉得浑身都酸痛不已。她已经许久没试过给患者做那么长时间的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