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亮的笑容突兀地凝滞住。顿了顿，他态度温和继续开口：“司公子，一匹马而已。”
“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不用拒绝得那么干脆。”
“真的，”周长亮着重对他强调，“价钱不是问题。”
“多少银子才肯卖？你出个价。”
语气还是挺友好。但态度已经隐隐透出强势来。司徒烨连眼角都欠奉，冷冷道：“不卖。多少银子都不卖。”
卖掉踏月？除非他缺钱缺疯了。银子容易赚回来，可千里马却是万中无一。“司公子，我诚心诚意跟你商量；是真心想与你做成这笔买卖。”
周长亮的脸色渐渐变沉。“你好歹认真考虑考虑再谈。”
司徒烨冷笑一声，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下去。周长亮却似块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他，一直有意无意挡住去路。“司公子，听说你是倒卖茶叶的商人？”
司徒烨：“……”眸色一沉，若有所思地掠了他一眼，仍旧没吭声。他倒要看看这个粗犷小子想怎么对付他。周长亮原本谦虚的神情此刻露了一丝沉冷与狰狞：“我重新再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关平侯世子。”
“我就跟你直说，”软的不行，周长亮失了耐心，直接跟他来硬的，“你这匹马，我看中了。”
“你是愿意卖，也得卖；不愿意卖，也得卖。”
“除非……”他顿了顿，斜睨着司徒烨，森冷的笑声里透出不言而喻的意味。“周世子？”
司徒烨缓缓抬眸看向他，眼底光芒闪动，唇畔噙出浅浅笑容，“让我把踏月卖给你也不是不行。”
周长亮心里立时大喜过望。面上却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来。这人果然是贱骨头。他好声好气跟司徒烨谈买卖，司徒烨非要端架子不肯卖。这不，他才稍稍摆出身份背景，立刻就转了口风，愿意把马卖给他。“看来司公子是个识时务的人。”
周长亮的脸色由阴转晴，不过这句称赞的话，多多少少含了几分讽刺意味。司徒烨似乎对此浑不在意：“周世子过奖。”
“不知司公子这匹马准备卖多少银子？”
司徒烨眼角一掠，星眸自生蕴籍风流：“百万两银子。”
周长亮：“……”张了张嘴，随即反应过来，司徒烨根本无心把马卖给他。狮子开大口，只是为了耍他而已。“看来司公子不喜欢吃敬酒喜欢吃罚酒。”
“骑马喝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管敬酒还是罚酒，我们在骑马的时候都不喝。”
苏潼打着马悠悠而来，她神色浅浅，似乎完全没发觉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踏月跑累了吧？”
随意挤兑了周长亮一句，她就把人当空气。策马与司徒烨并肩而行，“那就别磨蹭了。”
“咱们走吧。”
司徒烨浑身外放的凛冽寒意，这时悄然收了起来。落在苏潼身上的眸光，温柔而深情：“好。”
两人仿佛把周长亮当成了透明人。自顾说着话，径直就从他旁边离去。“司公子！”
周长亮没完成高平郡主所托，一张脸顿时变得阴恻恻。“怎么？”
苏潼上下打量他一眼，唇角微勾，讥嘲开口，“强买强卖不成？”
“还是准备明抢？”
“周世子不是财大气粗吗？一百万两银子而已。”
“你若是拿不出来，不妨回去跟关平侯商量商量？看他可愿意倾家荡产买这匹马？”
“只要周世子能奉上纹银百万两，这匹马就是你的。”
“相反，希望周世子自己给自己留点面子，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不然，我怕你稍后下不了台。”
一身骑装的苏潼看起来英姿飒爽。她声音无疑非常悦耳动听，就是这话夹枪带棒，让人不太爱听。“你是什么人？”
周长亮既然是高平郡主的爱慕者，自然与跟苏潼的社交圈没有重叠。他眯着眼睛望向苏潼，视线落在这道甜美又娇飒的倩影上，心脏莫名不受控地跳漏了一拍。他心头一凛。记起高平郡主所托，连忙偏开脸，不敢再细看苏潼。“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做决定？”
苏潼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道：“哦，我是他家人。”
“他的事，没有我不能做决定的。”
是他家人这话，让司徒烨心生欢喜；周长亮带来的所有不快，这会都烟消云散，让欢喜占了上风。他掠了眼满脸阴鸷的周长亮，懒洋洋地勾着唇，好心地提醒一句：“周世子，你想要支使百万两纹银，得经你父亲同意。”
“巧了，我要卖掉踏月，也得经她同意才行。”
“她的身份地位，只比你父亲高，绝不会你于你父亲。”
“嗯，忘了告诉你，她就是万里侯。”
周长亮：“……”什么忘了？他铁定是故意的！“我们走吧。”
苏潼没再理会这个只会发愣的傻子。周长亮已经忘了继续冲上去对他们围追堵截了。主要是苏潼这个万里侯的名头太响亮，他不太敢惹。他怂哒哒地留在原地没动静，苏潼与司徒烨却策马渐渐走远。一直暗中留意周长亮的高平郡主，这时察觉到他不对劲。她朝他周围打量一番，却发现周围都没了司徒烨与那匹白马的踪迹。“他人呢？”
她策马跑到周长亮跟前，满脸不悦地追问，“那匹马呢？”
“你用了多少银子买下来？”
周长亮对上她满含期待的目光，张了张嘴，却忽然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他没办好她交待的事。这会实在没脸见她。他沉默下来，在心里焦急地琢磨该怎么告诉她实话。“怎么？”
高平郡主没等到他回答，连片刻都忍耐不下去，立即怒目而视，同时厉声质问，“我问你，那匹马呢？”
“你用多少银子把它买下来？”
“没有马。”
她尖锐的声音像把刀一样刺入周长亮心里，让他隐隐觉得难受。周长亮垂着头，闷闷地涩声开口，“他不肯卖。”
“抱歉，我没帮上忙。”
“他已经骑着马去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