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出去给米家送胭脂,路程有点远,肯定不能一早赶回来。她出去时给守角门的婆子赏了几角碎银,让守门的婆子给她留门。初雪出手大手,且又会做人;这时节到了下午,天气还算凉快,婆子也就高兴地应下了。然而,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还不见初雪身影。婆子忍不住纳闷起来:“这是咋的了?说晚点回来,就晚成这样?”
天都快黑了。婆子想起初雪说过,她除了去米家送胭脂;回头还得去美人面看一看。“该不会在铺子里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但随着天色完全暗下来,还不见初雪的的身影,婆子就有点奇怪了。不过她答应了要给初雪留门,初雪再晚回来她也得守着。这一守,熬到了下半夜,她打个盹的功夫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然而到次日清早醒来时,看到门后还是落锁的,她顿时诧异咋舌。“初雪这是……夜不归宿?”
一晚上都在外边乱晃没回来?主子们对这小丫头也太好了吧,这都不管管?除了这个婆子,府里没有人知道初雪昨夜没回府。文竹用过早膳,准备坐车前往风味楼,询问之下才知道马车一直没有回府。“初雪昨晚没有回来,”管理车马房的人告诉文竹,“跟出去的车夫也没回来。”
文竹十分惊讶:“昨晚没回府?”
这……难道初雪被什么事绊在外边了?她对初雪不了解,就去问陆湘。陆湘也愣住:“初雪平时挺稳重,从来没出过差错。做事也没试过这样没交待。”
“这不太对劲。”
“我让人去找找。”
夜不归宿,而且一直连个信都没送回来,实在不像话。陆湘心里隐隐有些不快。她对文竹道:“我的马车修好了,你用我的马车吧。”
“初雪那丫环,等她回来我得好好说说她。”
文竹道:“她年纪小,可能有些贪玩,你慢慢教。”
其他的,别人也不合适说太多。毕竟这是陆湘挑的帮手,陆湘若认为这人不合用,她换掉重新再物色一个就好。马车没回来,文竹也不急着出去了。她回到寒香苑跟大家说起此事,红雨诧异得瞪大眼睛:“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管在外面被什么事耽搁,都应该差人先回来送个信才是。”
夜不归宿呢,她当年像初雪那么大的时候,在众姐妹中她最不懂事的,也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陆湘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不管是去美人面还是杂货铺,或者作坊,还有她姨母家,我都差人去找了。”
“就连米家,我都差人去问了她昨天什么时候离开。”
“先不说她到底去干什么,先把人找到最要紧。”
这个时候,她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她考察一段日子,才从众人当中选中初雪做帮手,自然是对初雪的品性了解得七七八八。苏潼看着神色不安的陆湘,心头莫名一阵乱跳。有种不妙的预感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陆湘,你先别着急,我另外再派人出去找。一定会把人找到。”
然而苏潼还没吩咐下去,却见外院一个丫环进来禀报。“小姐,京兆府有人来咱们府里,他们说想见见你。”
“眼下王爷在前面招待他们。”
夏明枫今天在府里,京兆府来人,自有他出面应酬。这事不用苏潼出来应对也可,但事情还是得让苏潼知道。对方来昭王府,指明了想见的人是苏潼。苏潼心里咯噔一声。那股不妙的感觉更加强烈。她按了按胸口,道:“我去前面看看。”
一刻钟后,苏潼神色凝重地回到寒香苑。“小姐,怎么了?”
郑妈妈关心问道。苏潼张了张嘴,可这一瞬,却觉得喉咙发涩;平日的伶牙俐齿统统不见踪影。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声音:“京兆府的人说,有人发现初雪。”
“初雪……她已经遇害。”
一盏茶后,寒香苑的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闷低迷。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呆滞与不敢置信。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到京兆府报案。报案的人自称是附近的村民。据村民们称,说是在他们村子附近后山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一辆极其残破的马车。马车里有一具女性尸首,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此女死状极惨,只要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生前曾受过侮辱。是受尽非人的折磨后才凄惨死亡。那辆马车很具有特色,华盖为顶,马车四面革丝装裹,四角辍着玉石璎珞。这起谋害案性质特别恶劣,京兆府接到报案后,立刻就组织官差展开调查。经过接近两个时辰的盘查,就已经知道这辆马车属于五丰酒楼的大管事。五丰酒楼管事背后的东家,就是楚京里一直都处于热门人物榜顶端的万里侯。查到这里。京兆府尹大大吓了一跳,决定亲自登门拜访苏潼。夏明枫了解详情之后,面色特别难看。他对府尹说道:“楼大人,此事影响甚大。请大人务必早日查到凶手,还死者公道,还百姓太平。”
“此事还请大人费心,只要事情有了结果,本王一定重谢大人。”
京兆府尹:“王爷放心。此事性质恶劣,下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郑妈妈老泪纵横。她年纪大了,实在受不得这种人间惨事。苏潼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昨天她还拿文竹来打趣初雪;还跟陆湘说初雪是个实在人。她的话三分调侃七分提点,是让陆湘看重这个丫环的同时,不能忘记提防。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那花朵一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定格凋谢。“陆湘,初雪在外面有没有与什么人结怨极深?”
初雪死前受尽凌虐,对方肯定对她有着极深的仇恨才能做出这种事。陆湘凝眉沉思。回忆了一会,她缓缓摇头:“小姐,据奴婢所知,初雪的社会关系十分简单。”
“平常就是与府里的人接触,再有就是休息时会回她姨母家。”
“她嘴巴比较甜,为人比较圆滑;邻里喜欢她,府里的下人与她关系也不错。”
“与人结怨致死的可能性极低。”
苏潼听罢,一个莫名的念头突兀地窜上脑海,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