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先让你看些东西。”
苏潼浅浅一笑，眨着眼睛卖关子。“什么东西？”
苏潼：“给你看几本书。”
夏明枫：？？“你先看看再作评价。”
苏潼一口气拿出三本书叠到他手里。“认真看。”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夏明枫翻了翻书皮，一头雾水看向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你这字练了几年，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
“软趴趴，像没吃饭一样。”
“停，”苏潼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没让你点评我的字。”
“字写得好不好看有什么要紧。反正它不影响你理解它的意思。”
这毛笔字，她就算再练一辈子也是这水平。苏潼对此很有自知之明。她绝不能跟夏明枫这些从小练字的古人相比。她做得好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事事要求尽善尽美？总得给别人留点活路，是不是。“叫你认真看里面的内容，你别光顾着挑刺。”
夏明枫：“……”不以为耻，还以此为荣？她这个人，在写字这一块上面，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一点好胜心？夏明枫实在不太理解她的脑回路。别的事情上，她为什么能那么严格地要求自己。“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夏明枫不知不觉轻声读了起来。苏潼看得会心一笑。看吧，这就是流传后世启蒙读物的魅力。一会后，夏明枫怔怔合上《三字经》，神色莫名地看着她，眼里冒着光。“这本书你是从哪找来的？”
“我从来没有读过。”
苏潼不无得意地扬了扬眉，目光懒懒斜睨过去：“天下书籍无数，你不可能全部都读过。”
“你接着看另外两本。”
“看完了，我再跟你具体说说要找匠人做什么。”
夏明枫：“百家姓是常见的姓氏，这些字容易认，这本书没什么特别的吧？”
苏潼似笑非笑：“这些字容易认，难道不是最特别的事吗？”
《百家姓》的最大价值，就是在于字容易认。夏明枫若有所思。他拿起《千字文》继续翻看。“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良久之后，他合上书本，长长叹了口气。再看她时，眼里的奇异之色更加掩饰不住。“琅琅上口，但若说到文意……”苏潼：“文意也很美。”
“我今天不跟你讨论这个。”
她笑问，“你觉得这三本书，比起你幼时用来启蒙的书籍怎样？”
“是好？还是坏？”
“好，”夏明枫唇边隐隐勾起一抹笑意，“比我幼时启蒙用的书籍好多了。”
“字易认，更好记。”
苏潼又道：“如果一个从未识字的幼儿，想要背下这本千字文里面的字，你觉得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夏明枫想了一下：“如果我来背的话，应该三天吧？”
苏潼：“你的基础比别人好。你用三天可以背诵全文。”
“对于那些零基础的孩子，他们用多一倍的时间，应该就能把这本千字文背得滚瓜烂熟。”
夏明枫顿悟：“所以，你打算用这几本书给将来在学堂上学的孩子做启蒙？”
“可这跟你要找的匠人有什么关系？”
这逻辑说不通呀。“哥，既然是启蒙的书籍，至少得人手一本吧？”
“一年一百人，一人一本；加起来就得三百本。”
“除了识字启蒙，算学也要学，这又是另外的书籍。要是再加上别的内容，需要用到的书籍就更多。”
苏潼淡然问道：“这么多书籍，如果单凭人力去抄写的话，得抄到猴年马月啊？”
夏明枫困惑：“为什么非得人手一本？不可以几人共用一本？”
“还有，我们现在看到的书籍，哪一本不是手抄的？”
苏潼狡黠道：“也不全是手抄吧？你没看过拓印的文字？”
夏明枫：“……”“拓片的东西，除了碑文还有别的？”
那能叫书籍吗？“哥，说到这里，你难道还没有一点灵感？”
夏明枫：“我需要有什么灵感？”
苏潼叹气：“我们看的书，也可以不用抄的。这就跟我要找的匠人有关。”
夏明枫脑子一时转不过弯，还是没法把这两件他看起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事联系一起。“我可以让匠人用枣木刻字，而且是单独一个个字按照标准的字体雕刻好。”
夏明枫一脸懵：“然后呢？”
“然后，”苏潼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把刻好的字按照需要排列好。”
“并将它们放置在固定的铜板内。”
“加热之后就平整印刷。这样做，比人力抄写一本书，省时省力多了。”
“而且，也不容易出错。”
苏潼以前就曾有过将活字印刷术在这时代实现的想法。而现在，为了她的学堂，她这个想法也要从脑子搬到现实中来。如果按照历史进程，活字印刷术还得晚好些年才能出现。历史上，是到了北宋年间才发明活字印刷术。真正得到广泛使用，却又要在很多年后。这跟大家识字的情况有关。印刷书籍的工人如果连字都不认识，活字印刷这活自然也干不了。好在苏潼目前只是打算小规模印刷，她身边的人基本都参加过扫盲班，不识字的人基本不存在。这就能解决活字印刷排版的问题。夏明枫震惊地看着她。那神色，显然比听到她提出要免费建学堂还震撼得多。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你说的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吗？”
“你实践过了？”
“印刷出来的东西在哪？能给我看看吗？”
“我这不是正准备试一试了。”
苏潼十分淡定，“可行，是绝对可行的。”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