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说，你在城南准备办个免费学堂？”
“专门招收七至九岁的儿童免费上学？还给他们免费提供一顿午饭？”
苏潼惊讶了一瞬：“陛下，这事还在准备阶段。”
皇帝态度随和：“那就是说，确有其事了。”
苏潼眨了眨眼，说道：“陛下，自古以来，平民百姓因为家贫，基本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读书识字，一向是贵族的特权。”
“陛下，将来科举制成熟完善起来，需要真正有识之士踏进仕途，打破权贵世族的壁垒。”
不是苏潼给他画大饼，历史潮流大势所趋就是如此。无论她办不办学堂，又或者权贵望族们反不反对知识向平民百姓倾斜，谁都阻止不了历史前进的滚滚巨轮。“你这个想法很好。”
皇帝默了默，心想他到底不年轻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看到南楚皇权不受望族掣肘那一天。“你这种做法也很好。”
“所以，朕思来想去，觉得应该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你。”
苏潼试探道：“陛下说的实际行动，就是给我一份差事？”
“朕，打算任命你为礼部官员，专门负责断文识字这一块事务。”
苏潼吓了一跳。“陛下，我能先跟你讨个恩典吗？”
“说吧，朕恕你无罪。”
皇帝一眼扫去，就免除她心中顾虑。“陛下，那我实话实说了啊？”
“说。”
“我不想当官。”
苏潼直接拒绝。皇帝愕然：“为何不想当？你就不想先听听朕给你封个什么官？”
苏潼摇头：“陛下，说句托大的话。就算你让我做礼部尚书，我也不想做。”
礼部尚书，实权的正二品大员。对她也没有丝毫吸引力。皇帝：“……”对她的大胆言论倒也不恼，反而觉得有几分新鲜与好奇：“为何？”
“难道正二品大员还辱没你？”
这话就有几分不正经打趣的意味了。苏潼摇了摇头：“陛下，不是多少品官阶的问题。而是入朝为官这件事本身，我不愿意。”
皇帝愣住：“你以前在大燕不是挺乐意入朝为官？”
“你担心在南楚会有人拿你的身份说事？”
“朕又没打算封你为礼部尚书，还不至于有人眼红你个小官。”
苏潼：“……”“陛下，正因为是小官，我才更不乐意做。”
“官小，意味着杂事多；而且上面人人都是官职比我大的上司，我不得一天到晚听他们指使给他们跑腿打杂？”
“陛下，你发的俸禄再丰厚，我也不乐意受这份委屈。”
苏潼知道皇帝不是小家子气容不得别人说真话的人。而且，她从来就不惧皇帝。所以对着皇帝说起真心话，就如同对一个慈祥的长辈吐槽一样。她倒挺肆无忌惮。“我不去礼部任职，我就还是那个可以任性的万里侯。”
“一旦去了礼部任职，凡是官职比我高的，都会把我当小跟班一样使来使去。”
“你说，我何苦受这份罪。”
“我这人不爱受管束，更受不了一天到晚被人支使得团团转。”
有那时间和那精力，她多睡睡觉多吃几块点心不香吗？皇帝眉头皱了起来：“说来说去，你就是嫌俸禄低又被人管辖，少了几分自由。”
“知我者，陛下也。”
苏潼谄媚一笑，该哄的时候，必须得哄。皇帝心胸再宽广，也是有脾气哒。“陛下，你想让我进礼部，就是希望我把印刷术和办学堂这两件事做好做强。”
“我不进礼部，还能腾出更多的精力去做好这两件事。”
“初衷是一样的，既然殊途同归，陛下就别计较了。”
苏潼是打算自己专门成立一个印刷工坊的，她要是入职成了吃公粮的官员，她这个印刷工坊是不是也得上交朝庭？那她多亏啊！她把活字印刷术贡献出来，就已经很无私了好吧。皇帝爱让谁负责让谁负责，让谁组建谁组建。可不能打她的主意。如果皇帝暂时没有组建朝庭印刷工坊的打算，那也不要紧。只要有印刷需要，他付上足够的费用，她的印刷工坊也可以承接业务，替他把东西给印出来。总之，别想打着让她“私器公用”的主意。皇帝气笑了。“你还真不跟朕客气！”
苏潼甜甜道：“陛下，你说过恕我无罪的。”
“君无戏言。”
“你可不能因为我说了实话就治我罪。”
皇帝怎么可能真治她的罪。但是……他气不顺，也是真不顺。他当政十几年以来，还没见过有谁像苏潼这样的。连他赐官，她都不乐意。嫌钱少嫌事多嫌官小，还嫌妨碍她自由。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朝庭还能运转得动吗？他还能找到人替他干活吗？“要不，朕真让你来当礼部尚书？”
皇帝试探道。“别别，”苏潼吓得连连摆手，“陛下，你这危险想法要不得。”
“你为难，我也为难，多不好。”
回头，要是让礼部尚书知道她曾惦记过他的官职，不得暗戳戳记她黑账？皇帝：“……”满心不是滋味。“朕让你做官，比洪水猛兽还让人害怕？”
“陛下，”苏潼神色一正，认真道，“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才能发挥最大长处。”
“我志不在此，实在担不起陛下的厚爱。”
就让她做个高高在上的超品女侯爷吧。她真不想被人拽下地板，给人当小弟。皇帝哼了一声：“回吧。”
“慢着，朕听说你手里还有用于启蒙的好书。什么时候印刷出来，送一本给朕瞧瞧。”
这印刷出来的字体，看着就是清爽舒适。对眼睛特别友好。皇帝再次在心里默默感慨，他把苏潼留在南楚，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瞧，他的女侯爷，一次又一次带给他惊喜。每一次，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苏潼回去后，夏明枫问了她与皇帝面谈的事。“他的态度很奇怪，倒不太像真心想让你入朝为官。”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