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低着头,眼睛有意无意躲避着苏潼。“我当时太害怕了,怕你发现我之后,会连我一起杀人灭口。”
“所以,我当时吓得不敢出声,就悄悄想着去找人来帮忙。”
“可当时,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我一时心急摔了一跤,脑袋正巧磕到石头,就这样在草丛里昏了过去。”
苏潼追问了一句:“你还没说,你当时看到我怎么推你家小姐下湖里呢。”
丫环咬了咬嘴唇:“当然,当然是从后面推。”
苏潼冷笑一声,默然盯了她一瞬,声音忽厉:“你确定?”
丫环不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破绽,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大人,奴婢刚才说的句句属实。”
“大人,”苏潼也学她来了一句,“她撒谎。”
丫环立即激动反驳:“我没有。”
“你有。”
苏潼慢条斯理戳破她的谎言,“依照你刚才的描述,你在后面看到我推崔小姐下湖。”
“那你根本没有机会正面看清我,你怎么确定谋害崔小姐那个人就是我?”
“仅凭远远一个背影,就指证我是凶手,你不觉得你的说辞漏洞百出吗?”
丫环激动狡辩:“我亲眼看到就是你把小姐推下湖里,不会有错。”
“况且,只有你与我家小姐发生过争执。”
苏潼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你凭什么认定那个背影就是我?因为我穿的衣裳?”
丫环没察觉到她这话里隐藏的陷阱,还迫不及待地点头:“没错,我当时就是看到你穿着这身衣裳,才认出害小姐的凶手是你。”
“大人,”苏潼转向大理寺少卿,“这个婢女谎话连篇,没一句可信。”
“我这身衣裳,是去了旗楼之后才换的。之前穿的裙子,并不是这套。”
“我之前穿的裙子,是青绿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现在穿的是什么裙子。这身裙子,用的是银丝勾花。”
“一金一银,够明显了吧?”
“还有,两身裙子的颜色也明显不同;你还敢说自己没撒谎?”
说到后半句,苏潼漫不经心的语调一变,霎时变得凌厉又锋利,让人招架不住。丫环春兰颤了颤,她咬了咬唇,道:“大人,奴婢……当时非常紧张,可能看错了,没记清她穿的是什么衣裳。”
苏潼冷笑:“既然如此,你还敢言之凿凿单凭一个背影就认定凶手是我?”
“我之前穿着青绿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在大家面前待了那么长时间,若你看到那个人真的是我,就算再怎么慌乱害怕,也断不会认错。”
“大人,她分明就在撒谎。”
“大人,没有。”
丫环激动得跪下去,一个劲给大理寺少卿磕头,“奴婢没有撒谎,奴婢就是因为当时太过害怕和紧张,才记错了她穿什么衣裳。”
这可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理寺卿一时有些犯难。丫环悲痛欲绝地磕好几个响头:“大人,我家小姐出事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去向。”
“没有任何人能够为她作证,她是清白无辜的。”
“这还不能够证明是她害死我家小姐吗?”
大理寺少卿沉吟片刻。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苏潼:这还真是一个合理合法的反向推断。他悄然掠了眼神色哀伤却一直保持沉默的崔哲。视线再从镇定自若的苏潼脸上流转而过。“侯爷,”大理寺少卿是个谨慎的人,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显然苏潼的嫌疑最大,“如果你不能拿出合理的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下官只能对不住了。”
“慢着,”苏潼扬了扬眉,“谁说我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大理寺少卿:“……”有证据你不早说?逗我玩呢!侯爷,你这样任性真的好吗?春兰霍地抬起头来,一脸紧张地看了看苏潼。“大人,”苏潼眼神示意天冬站出来,“我离开花厅后,确实没跟任何一位小姐在一起。”
“但是,我的婢女一直跟在我身边啊。”
“她可以证明我没有把崔小姐推进湖里。”
大理寺少卿:“……”敢情你说的人证就是自己的丫环?他皱着眉头,严肃道:“侯爷,除了你这位婢女,没有别的人能证明你清白了?”
苏潼:“没有。”
“那侯爷的嫌疑还是没法解除。”
大理寺少卿一本正经道。“她是你的婢女,肯定会维护你。”
苏潼:你就直说她肯定撒谎呗。“大人,如果按照这个来推定我是否清白,”苏潼淡淡地勾了勾唇,眼里闪动着讽刺的光芒,“那么她——”苏潼手一指,直戳跪地的丫环:“春兰是崔小姐的婢女,她的证词同样不可信不可采用。”
不能崔月希的婢女站出来指证她杀人她有罪,她就得真扛上凶手这个锅。反过来,她的婢女站出来给她自证清白,大理寺就不接受。这逻辑说不通。大理寺少卿虎躯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潼。这位年纪轻轻的女侯爷果然不简单。默了半晌,他艰难地点了点头:“侯爷说的有理……”“大人,”丫环春兰不干了,她流着眼泪,一脸悲切地控诉,“我家小姐高高兴兴出来参加宴会。”
“谁能想到,不过区区几句口角之争,就会有人心狠手辣害她性命。”
“求大人一定要为我家小姐讨回公道啊。”
“大人,所有人都没有嫌疑;只除了万里侯,不是她害了小姐,还能是谁。”
苏潼气笑了。说理说不通,证据不够有力,就打算硬把罪名赖到她头上?“大人,崔小姐既是溺亡;谁说就一定是被人推下去才会溺亡?”
“也有可能她自己不慎失足跌落湖里,这才导致发生不幸的事故。”
“而这个婢女为了推卸责任,才拼命营造出崔小姐被害的假象。”
“因为崔小姐与我有过争执,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咬定我是杀人凶手。”
“直接将罪名赖到我身上。”
这时,忽然有人沉声道:“沈大人,我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