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砚脑子里响起这句话时，他心脏极其不舒服地缩了一下。然后，他又想到苏潼接着说那句：“三殿下，刚才我开玩笑的。”
“即使你不站在我这边，将来如果你需要我救命，我还是会救你一命。”
后面半句，齐子砚自动忽略了。他唇边多了点笑意，感觉心里也没那么冷了。苏潼待他，终究还是不同的。她看似霸道强硬，实则善良柔软。与一直只会向他索取的白晓碟完全不一样。齐子砚的笑容倏地消失，他的目光默默落在信封上，眼神里透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厌恶。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打开信封抽出里面带着属于白晓碟独特香气的信笺。“她总是卖弄这种小心机。”
他讥嘲地扬了扬唇，视线缓缓随着信笺一行行字下移。“万里侯造了二十条大船出了趟海，短短时日就从海外运回大量宝石、香料，价值连城。”
“你弄清楚能够出海的大船构造，想办法也从海外这些赚钱的营生中分一杯羹。”
“最好是自己能够掌握这些大船，把它做成别人求也求不到的生意。”
白晓碟打大船的主意，最主要还是眼红苏潼一下子赚了几百万两银子的生意。齐子砚原本想亲自去旺洲造访江家，亲眼看一看大船的构造，然后再想下一下。如今白晓碟就心急想要掌握造大船的技术，还想将出海这条赚钱的门路独自控制。齐子砚知道她的野心，他默了半晌，拿信笺放在烛火上看着它缓缓烧成灰。“罢了，我明日再走一趟昭王府。苏潼肯定不会瞒我的。”
齐子砚有这个信心。别看苏潼对他说过狠话，可他了解苏潼，她对朋友几乎都有求必应。说狠话，也不过口硬心软，不希望他继续被白晓碟利用。想到这，齐子砚苦笑一下。“我不是被她利用，而是——”苏潼会提防齐子砚，却不会将他拒之门外。她在大燕多年，齐子砚给予过她很多帮助。她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对她的友善。“我想知道你让人造那些能够出海的大船，与一般的大船有什么不一样。”
苏潼看着他，认真问道：“三殿下，这个问题是你想了解，还是她想知道？”
齐子砚：“……”她就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想知道。”
顿了顿，又无奈苦笑，“当然，她对这个问题也好奇。”
苏潼十分大方：“你想了解？我可以告诉你啊。”
“能够出海的大船，最大的不同只有两个地方。”
“一是我让人在船舱底部加了龙骨。其他船只没有龙骨这个结构，不管造多大，它都无法出海。”
“没有龙骨的大船，一出海就会被风浪拍散架。可以说，龙骨的作用就是固定整艘船。”
“另外一处，就是造了水密舱。”
“它的作用是尽最大可能保存船只。”
“当船舶遭遇意外使船舱少部分破损进水时，其他尚未受波及的水密隔舱则还能提供船舶浮力，减缓立即下沉的风险。”
“另外，水密隔舱也可规划成多用途的空间。比如货舱、客舱，机房等。”
苏潼又接着说道：“想要在茫茫大海中不偏离航线，达到预定目的地；这就需要航海图。”
“不然，光有船也没用。”
“你想想看，在海面上，放眼所望除了海水还是海水；这时候，最关键就是航海图与指南针。”
“无论是前往目的地，还是想要安全归来，这两样东西都必不可少。”
苏潼也不怕将这些事情详细告诉他。只要她不提供，他光知道也没用。齐子砚造不出来。白晓碟也一样，光有野心没实力，一样白搭。齐子砚想了—想，说道：“这么说，你把造船的技术告诉了旺洲江家？”
“是的。”
苏潼非常坦诚地笑道，“我与江家有很多合作项目。”
“我出技术，他们给我造船；互惠互利。”
就跟过去，她在大燕与他合作做生意赚钱一样的模式。有些事情，合作共赢比自己单打独斗更好。齐子砚又道：“航海图与指南针能给我看一看吗？”
“就当让我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如果是以前，齐子砚根本无需问得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她会拒绝。但现在，他和她毕竟与过去不一样了。苏潼沉默一瞬：“可以给你看，但你不能带走。”
她不告诉他原理，就算齐子砚看了，他一样造不出来。还有她那些大船。齐子砚光知道需要加龙骨与水密舱没用，得知道怎么造才行。“我就看看。”
齐子砚见她答应下来，不知怎的，就觉得非常高兴。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苏潼拿出航海图与指南针，让他过足眼瘾才将东西收起来。“你最近是不是经常与江家兄妹联系？”
齐子砚愕然：“你不高兴？”
苏潼摇了摇头：“我没有不高兴。但有件事，不知你留意到没有。”
“什么事？”
苏潼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灼灼又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他：“你就没发觉江铃对你的态度不一般？”
齐子砚茫然：“有吗？”
“我确实没留意。每次见面，我约的都是江启阳，主要与他聊的就是旺洲他们家造船的事情。”
苏潼顿了顿，干脆将事情挑破：“江铃对你有好感，她今年十七。”
“在旺洲，她家里给她相看了好些年轻子弟，她一个都没看上。”
齐子砚目光闪动，眉头霎时皱起：“你的意思是，她看上我？想嫁给我？”
苏潼笑吟吟看着他：“三殿下，如果你对她无意，最好直接拒绝她。”
“而且，这种事千万不要拖拉。”
她之所以当时没有直接打击江铃，是觉得以江铃的性格必定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如果没让江铃去试一试，江铃绝对不会死心。只有试过，努力过；结果不如意，她才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