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搁下筷子,直接抱起酒坛子,不要钱似的将酒水往嘴巴里灌。空腹喝酒,不仅伤身,还容易醉。齐子砚一边灌酒一边默默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喝空了一坛,又一坛。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的,眼前晕乎乎;看什么都觉得在天旋地转。“真不中用。”
他自嘲地骂了自己一句。只喝那么一点酒,怎么就上头了呢?天旋地转里,他觉得自己眼前仿佛有无数星星在冒。这时,怀里抱着的酒坛子不小心脱了手,一骨碌滚到地上。他下意识伸手去捞。却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有道娇俏又明媚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她蹲在地上,将他几次三番想捞起来的酒坛子抢了过去。“怎么喝这样多的酒?”
她声音娇而软,却又带着几分不满,“还空腹喝酒,你不要命了?”
这语气这口吻,除了苏潼,还会有哪个女子敢这样跟他说话!苏潼轻轻推了他一下,又皱着眉头说话:“你赶紧起来,难受的话就躺床上去。”
“什么也别想,先好好睡一觉。”
“睡醒了,什么就都过去了。”
齐子砚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还会来管我?”
“你何必对我这样好。”
“我这样的人压根就不听劝,在你眼里应该就是最不识好歹那类人;你应该生气,从此不再理睬我才对。”
苏潼哼了哼:“我确实不太想搭理你,可我要是不管你,你是不是打算醉死在里头?”
“你管我?”
齐子砚不知是想抢她拿走的酒坛子,还是一个趄趔站不稳,忽然就往她身上扑过来。扑过来就牢牢抱住她腰身,完全不给她动弹挣脱的机会。酒气混着热浪似的气息喷落她耳边,同时还有他梦呓般的呢喃低语。“苏潼,那你嫁给我吧。”
“只要你嫁给我,我就答应让你管一辈子!”
说罢,他环着她腰肢的手一紧,随后带着几分急切与灼热朝她俯就而下。他急迫地想要寻找她的唇。齐子砚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渴望一个亲吻。他贪婪地汲取着属于她的独特气息,牢牢地圈着她,迫不及待将她压倒在软榻上。双手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不经他大脑使就伸手去解衣衫。然而,在触及她小腹处那点柔软时,眼神一片狂热迷离的齐子砚却似被人突然点了穴一样。他手蓦地顿住,一切情动的动作都如此突兀地停了下来。齐子砚浆糊似的脑子里突然蹦出白晓碟的声音,就像莫名其妙被人强行扎入了一根针。刺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他记得她当时拍着小腹,是这么对他说的:“我没有怀孕,这里面放的是棉花。”
“大业未成,现在生个孩子太碍事,完全是个累赘。”
“棉花?”
手底下这异样柔软的触感是棉花?齐子砚惊出一身冷汗。他满脑的酒意瞬间去了七分,他闭了闭眼睛。用力地深呼吸几下。再睁开双目去看被他压在软榻上的女子。她气息不稳,脸颊甚至露出几分娇媚。她眉眼漾着温柔的笑意,还有浅浅淡淡缠绕眉间的情欲。但这个女人,却不是他以为那个她。而是让他心生痛恨的白晓碟!齐子砚猝然眯起双眸,眼底厉芒如刀;他乍然后退数步,警惕地盯着她。“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白晓碟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凌乱的衣裳,然后坐直。却不答他的话,而是似嗔似恼地呵斥:“现在酒醒了?”
她这语气,娇嗔、亲昵、无奈,透出点点心疼与怜惜。齐子砚却听得恶心坏了。“怎么不是我?”
“不是我,你以为有谁?”
白晓碟见他光顾着发愣,翘着唇,薄眼里闪着流光,讥讽地轻嗤一声,“苏潼吗?”
“这些日子,我与诚王积极奔走营救,为你洗清嫌疑还你清白;没日没夜的,都没好好休息过一天。”
“要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能安然走出大理寺的大牢?”
说到这里,白晓碟眯了眯眼:“你看重的万里侯,可没空管你的死活。”
“她忙着救治江铃,那个唯一可以指证你的目击证人。”
“在她心里,她神医的名声与江家的利益捆绑;可比你这个朋友重要多了。”
“子砚,看清她的真面目,往后你还要继续维护她吗?”
说罢,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肩膀。指尖拂过他衣衫时,飘过一缕浅浅淡淡似有若无的香气。齐子砚呼吸一滞。这个女人,这时候还要跟他玩这种花招。他这些年各地跑生意,见过的招数可谓层出不穷。什么迷香什么幻觉什么令人失去思考能力等等,基本只有别人想不出的;就没有他遇不到的。许许多多形形色色令人身不由己心不由人的东西,他实在见识过太多太多了。他眉眼沉了沉,若无其事起身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冲散了那点淡淡浅浅的香气,霎时令人神清气爽。齐子砚连酒醒都消了八九分,他此刻的意识可以说清醒无比。“你和诚王积极奔走才让我没有蒙受不白之冤?”
“我能走出大牢,全靠你和诚王?”
他低笑,笑声与目光一样,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嘲讽。“可我听说,抓住真凶的人是昭王。”
“苏潼救活了江铃,江铃指证真凶;而昭王,将真凶抓到;”他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神无比嘲弄,连一分掩饰也无,“我能走出大牢,是因为他们。”
提到昭王抓住的真凶,齐子砚非常奇妙地留意到白晓碟脸上划过一丝愤恨与扭曲。她深吸一口气,将面部的扭曲抚平,又若无其事温柔地笑了起来:“子砚,你怎么能笃定他们做这一切,就是真的呢?”
“有时候,有些人做戏能做得比真的还真。”
她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又慢悠悠告诫道:“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别被那些宵小们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