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瑄在室里用过晚饭后,见外面夜凉如水,月色洒下迷雾一片,于是又独自一人乘兴走了出去,并未让随从跟随。
他走在月光下的田间小路上,心里舒畅,却又有些怅然。 那条路,他曾和父亲、和兄长、和少时玩伴一同走过,然而如今父亲病重、兄长远走他乡、玩伴为反抗父亲而离家出走…… 他想了好多好多。 然而就这样边想边走,他不知不觉闯入了一片军事重地。这里被茂密的树林包围着,是一片宽大的土地。而在那月亮与星星的照耀下,璟瑄见到了黑压压的士兵,正整齐地操练着。在练兵台上的是一位扎着高辩,头发浅黄且微卷的青年,穿着将军服装,披着红披风,身材结实而强壮,一双橙黄的眼珠子认真地盯着下面的士兵。璟瑄再走近一点,见他的双颊上都有尖刀一样的纹露,从下额向上延伸,却又恰到好处地停在了嘴唇两侧,皆是乌黑的。 璟瑄于是悠闲地走到了军队旁边,懒懒的看着浩大的军队。而那黄发青年也立即发现了他,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是什么人?”立即有几个士兵持长枪指围住璟瑄。璟瑄淡然一笑:”是你们的君主。”
那几个士兵愣在原地,而黄发青年却怒气冲冲地走了下来,推开那几个工兵,一手揪住了璟理的衣领:“你是阎钦若还是阎叔映?”
“我是阎璟瑄。”
璟瑄笑道。
“我不认识,叉出去!”黄发青年将璟瑄扔在地上,恶狠狠地说。
“且慢!”璟瑄忙道,“你就不知道阎钦若还有个弟弟么?”
“没听说过。”
黄发青年冷冷地说。
“那请看这个。”璟瑄从六袋里掏出了一块铜色的令牌,在月光下晶莹发亮。黄发青年转过身来,见了这块漂亮的牌子,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如何?”璟瑄笑道。
却不料黄发青年“刷”的一声抽出子母剑,剑锋指着璟瑄:“你这小偷,从哪偷来的?快还回来!”“我……”璟瑄边支吾着边躲着黄发青年的进攻。只见黄发青年挥舞着双剑,左刺一刀,右进一剑,身子在月光下优美地舞动着,剑锋带来的寒风在他身旁呼啸着,势不可挡。而璟瑄则不紧不慢地躲避着,仿佛一个精灵,穿梭在刀光剑影中。 “这里可是练武之地,你既然闯进来了,倒是打起来呀!”
黄发青年冲着璟瑄喊道。璟瑄此时好似猜到了这位小将军的心思,微微一笑,双脚站定,却是将陈舜吓了一跳。
“你打又不打,停下来想被我砍吗?”黄发青年怒道。
“那你也得等我把兵器准备准备吧,陈舜将军?”璟瑄笑着,右手轻轻一挥,他的一条头绳忽的从辫子上飞出,撞进了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条长枪。
“有意思,居然使用灵力。”那叫陈舜的将军轻轻一笑,双脚往地上一蹬,又是一剑砍了过来,剑锋夹杂着疾风呼啸而至。璟瑄却也并不惊慌,把枪一横,挡住了他的一击,脚下再是一踹。陈舜见一脚飞至,忙借力使身子飞到空中,在空中转了个身,短剑直刺璟瑄后脑勺。
璟瑄将腰向下弯,随即双手一用力,将陈舜用力震开,使他飞到了几步远的地方。趁陈舜未站稳,璟瑄持枪奔到陈舜面前,虚晃一枪,往陈舜脖颈刺去。陈舜刚举剑格挡,那枪却“嗖”的缩到他脖颈的下方,势在攻击他的下盘。然而陈舜也并非毫无经验,长剑猛地往下一砍。众人惊呼声中,那长剑已到长枪上方,长枪势必会被截成两段。 璟瑄微微一笑,气运丹田,气力运至长枪之上。却见那长枪忽的像绳子一样柔软,在剑锋下来之时,一眨眼便死死缠绕住了那把长剑。陈舜一惊,手里忽然空了——原来是璟瑄一拉“软绳”,把他的长剑从他手上夺了过去。 陈舜只觉不妙,咬了咬牙,短剑直刺璟瑄左膀。璟瑄却是大喜,陈舜此时只剩短剑,那么若是自己持着长枪去击他右膀,他便会吃痛而丢下兵器。于是璟瑄看准了陈舜的右膀,也不去多想,长枪带着劲风“呼呼”地刺了过去。 谁知长枪刚刺到一半,一股剑气迎面而来,虽无剑却有着剑的锋利。璟瑄慌忙跳开躲避,然而又一股剑气直逼璟瑄长枪,势在把他的长枪斩成两段。璟瑄躲避不得,慌忙将力转在长枪上面,随着剑气一同向前,化开了这道力。然而璟瑄还没反应过来时,陈舜又飞了过来,短剑刺他的左碗,不给璟瑄留任何余地。 不过璟瑄此刻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他屏气凝神,忽的出枪往右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璟瑄的长枪在空气中好似和什么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陈舜又发起一击,往璟瑄身上砍去。而这次璟瑄却是往陈舜的剑上劈去,亦是“当”的一声,陈舜被震的虎口发疼,乃知璟瑄这一击用了全力,那想必是对他的攻击分外熟悉了。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璟瑄却已识破陈舜的灵力了,也借此让陈舜稍稍吃了一亏,丢了些脸。摸透了陈舜的招式后,璟瑄便捏了个剑诀,长枪对着陈舜猛地刺了过去。 只见月下两人清影舞动,忽起忽落,打到精彩处时,众人都不禁叫了一声“好”。璟瑄用出了他的“疾雨”枪法:先是乱抢指向陈舜的上身穴位,然后扫他的下盘;再乱抢指向他的下身穴位,然后照着他的脑袋劈去;最后绕陈舜转圈子,以快速的枪法刺向陈舜周身的穴位或要害。第一招叫“风满楼”,第二招叫“雨打萍”,第三招则叫“胡骑凭陵杂风雨”。若非灵活之人,手脚迟钝,定无法施展出如此快速的枪法,也无法把他人逼到绝径上。璟瑄这几招来势汹汹,必是已经练得炉火炖青,也难为他每天在这上面下苦功夫,不愿在武功上吃亏。 这枪法对于需要稍稍蓄力才能对对方造成伤害的陈舜大为不利,他只能挥剑抵挡,渐渐处于下风。只见陈舜已然有些疲惫,在交战中败下阵来。然而如此高强度的攻击也使璟瑄筋疲力竭、筋骨发疼。他索性停了下来,陈舜也同时扔下了剑,一屁股坐在了黄沙上。两人都气喘吁吁,但是相视而笑。 “你刚刚那枪法名字叫什么?”陈舜问道。
“疾雨枪法。”璟瑄坦然相告。
陈舜见璟瑄这份乖巧,不禁笑了出来。他适才只是想与璟瑄比试一番,试一试这新来的阎王武功如何,而如今目的达成,也不需要过多的掩饰了。 “陈将军将气力用得很巧妙啊。”璟瑄夸道,“你的剑好似刺向右边,实则打我左边,剑锋向右而气力却指左。你是元系的神灵吧?”
陈舜站了起来,点了点头,脸上却止不住露出笑容。 “那你是陆筱影的弟子咯?”
“没错。”
璟瑄微笑,“你就是陈子萧的弟子罢?”
“正是。”
陈舜把剑插回剑鞘,努努嘴。
“确实听说过阎王二皇子是陆筱影的徒弟。”“这就好。”
璟瑄笑了。
“但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陈舜瞪了璟瑄一眼。
“自然如此。”璟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着又夸道:“不愧是将军,功夫果然不错!”
陈舜愣了一下,忽然双手叉腰,微微仰起头,骄傲地笑道:“算你识相,本大爷的武功天下一绝!”
“你就别听他胡说了,陛下。”
一个士兵笑道,却又立即被陈舜瞪了一眼。
“谁敢说不是今晚跑多三百圈!”陈舜嘟着嘴说道,接着又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下:“臣适才多有冒犯,望陛下恕罪!”
“哪有。”
璟瑄哈哈大笑,扶起了陈舜,“好久没有这么打过了,今晚真是痛快。”
陈舜平了身,恭敬的说道:“陛下请回吧,我们也快要散了。”
“好。”
璟瑄说罢一挥手,长衣一飘,走回了树林的小道上。
“你们护送陛下四去!”陈舜在后边指使两人。
“不必了。”璟瑄洪亮的声音传来从黑暗中传来,回荡在练武场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