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瑄乘着马车不知不觉又行了一天,这晚又投宿在一家酒楼里。今晚与前几晚大不一样,外面吹着狂风,窗外的树木在剧烈的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璟瑄拉紧了窗,知道很快便要下雨,今晚过后天气就要变凉了。于是他燃起了炉火,烧了一壶茶,自己则叫小二准备了一张厚一点的被子,放置于床尾。他则拿起帆渡和 钦若的信展开来看。
第一封信理所当然的是道歉信。璟瑄快速略过了这封信,随即收好,展开了第二封信。这封信与前一封大不相同,里面只草草写了两句话: “兄长和父亲都病重,也许是一种巧合。若是往坏方向想,可能有人对我们下手了。你要提早做好准备。”这封信看得璟瑄的心扑通乱跳,只觉兄长说的不错,然而自己又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自己根本没有头绪去面对别人的陷害。 璟瑄心烦意乱,只得先让自己躺下,平复一下心情。然而他躺着躺着,却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一阵子,璟瑄在梦中好似听到一阵敲窗声。他只道这是风拍打窗户的声音,于是并不理睬。然而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敲窗声响起。璟瑄猛地惊醒,却听得确实是有人在敲打窗户。 璟瑄迟疑了一会儿,爬到床边去开了窗。只见外面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正是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一见璟瑄,都作了一揖说道:“臣参见皇上。”
“这么晚赶过来又是何事?”
璟瑄只觉奇怪,心里明白朝廷派黑白无常两人过来定是有什么急事,因为黑白无常是鬼魂,行动速度是常人的十倍左右。因而军中若有急事都是派黑白无常来往,便能提高办事效率。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白无常抢先一步说道:“老阎王有命,要借你令牌一用。”璟瑄只觉奇怪,问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收我令牌?”
“老阎王欲要亲自带兵,与陈将军兵分两路,压制造反者俞渊。”
白无常说道,“此事需迅速,不得怠慢,恐怕生变。”
璟瑄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此事如此快便发生了,不禁全身哆嗦起来,心里也焦急万分。 他解开腰上的令牌,轻轻放进白无常的手里,说道:“好生拿回去,别给外人夺了去。”
黑白无常拿到令牌后,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黑夜中。璟瑄此刻却是睡不着了,开始收拾行囊,只想早些赶回阎王殿,好帮助爷爷镇压造反者。他心急如焚,在屋内来回跑动,震的木地板吱呀作响。 然而他收到一半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闯了进来,把璟瑄吓了一跳。璟瑄慌了神,把手上的东西抛在床上,站起来就想往门口走去。不料他被地上的东西一绊,“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那敲门声也越来越大,逐渐变得疯狂起来。璟瑄刚挣扎着站起来时,那门居然被“轰”的一声撞了开来,紧接着眼前的景象让璟瑄更是惊骇,不由得大叫一声。 只见门口一个白发青年扶着门框,双膝半弯,一只手撑着膝盖,穿着破烂的朝服,白发有一半粘上了丝丝血迹,全身上下也是鲜血淋漓,摔伤与被刺伤处布满了全身。他努力抬着头,蓝眼珠无神地望着璟瑄,喘着气说道: “令牌……令牌给他们了么?”
璟瑄见瑜策这副惨状,已然完全慌了神,也并没有去想瑜策这句话的深意,只是顺着他的问题回答道:“给……给黑白无常拿走了。”
不料瑜策痛苦的“啊”了一声,跌倒在了地上。璟瑄慌忙跑过来扶起他,却听他喃喃说道:“完了,你也被俞渊骗了,这下可就危险了。”
“这是怎么了!”
璟瑄慌忙问道。瑜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的父亲和兄长,都给他害死了!”璟瑄听了这话,脑子里忽然一阵晕眩,几乎就要跌倒下去。然而他随即又镇定下来,望着前面愣了一下,方问道:“我爷爷还好吧?”
瑜策点了点头。 “你且听我细细说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刚刚黑白无常对你说朝廷怎么了?”
“老阎王需要我的令牌来亲自带兵,与陈将军兵分两路,镇压俞渊。”
璟瑄道。
“没想到给他快了一步。”瑜策咬牙切齿道,“老阎王被俞渊用控心术控制住了,现下与俞渊是一伙的,一味支持俞渊上位。”
“俞渊怕天下人认为他是不忠不义之人而趁机讨伐他,于是暗地里把你父兄毒死,谎称你密谋篡位而被他发现,然后下令让阎王殿与万仙阁的众仙魔一同抓捕你,你现在在通缉令上了!”
璟瑄只觉得恍恍惚惚,不过是三天之间,竟万变陡升,自己也不知不觉被逼到了绝路。他刚想开口问瑜策为何会如此狼狈,却听得瑜策道:“现在跟你说完情况,你赶紧逃跑吧,不要管我了,以后再图谋杀死俞渊,恢复家庭基业!”
璟瑄见瑜策为自己一家付出如此之多,心下当然不忍。他拎起衣物和干粮,又俯下身来背起了瑜策,方才往窗外一跃,逃了出去。 “陛下,快放我下来!”
瑜策急道。
璟瑄并不理会他。两人刚跃出窗外,只见几路人马浩浩荡荡地从西边赶来,自然是俞渊号令的军队了。阎王殿令牌一共有两个,一个给阎王执着,一个则给将军执着。而如今璟瑄的令牌被骗到了俞渊手中,那么俞渊称得上是真正的阎王了。 璟瑄见那浩浩荡荡的军队,只得脚步一停,顺着屋瓦滑了下去,轻轻落在地上,奔进了小胡同里。他左拐右拐,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阎王殿里听令出来的军队,不由得暗暗叫苦,只得在小胡同里左右乱撞,暂时躲过追兵。不料追兵却越来越多,将胡同渐渐包围起来,水泄不通。璟瑄心里一凉,只觉自己若要出去,便要硬闯了。 于是璟瑄把心一横,飞身上屋顶。一些士兵看到了,慌忙叫道:“快看,反贼上去了!快叫弓箭手过来!”瞬间便有一些将士飞身上来,紧跟在璟瑄身后。璟瑄回身一抛,忽地几个围棋子飞出,直击那为首的士兵的上下左右各穴位。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士兵身子一软,跌倒在屋瓦上,另一个士兵又补了上来,把弓箭搭在手上一射,一只箭夹杂着疾风飞至。璟瑄一脚蹬在屋顶上,一个后空翻躲过了那只箭,冷不丁射出了几支袖箭。又听得几声惨呼,几个士兵被射中了手腕,弓箭落地。原来他在与吕伯潇斗暗器后,悄悄从碗里拿走了一些暗器,又因为恼怒而从孟廷庄身上偷走了几支袖箭,却从未料到居然在两日后便派上了用场。
然而这时弓箭手已然赶到,将胡同围得水泄不通。璟瑄觉得不妙,果然“嗖嗖”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晚,瞬间箭如雨下,毫无可躲避之处。璟瑄咬咬牙,长枪从后脑勺飞出。他拿着长枪转动起来,左右抵挡,那箭居然大都被他掠开了,然而仍有一箭从他背后飞来。他慌忙转身,左手一挡,却听得“刺啦”一声,璟瑄眉头紧锁,那箭已刺穿他的手臂,他的手臂上登时鲜血淋漓。 “奸贼,还跑不跑?”为首的追兵冲着璟瑄大声喊道。璟瑄喘着气,并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纷纷而来的追兵。他此刻已然疲惫,虽然还能继续奋战,但不到半个时辰,他定然筋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两人也势必会被抓住。
追兵见璟瑄仍不愿降,于是又追了上来。璟瑄正欲挥刀再战,然而眼前却是忽的出现了一些紫色的雾水,缭绕在整个胡同里,紧接着又是香气喷人,令人有些眩晕。 “是谁?”一个士兵刚喊到一半,忽然“哼”的一声,倒在地上。其余士兵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把折扇插在那人的喉咙里,那人的喉咙鲜血直喷,瞬间一命呜呼。众人都战栗起来,颤抖着拿起弓箭,往屋顶上乱射。璟瑄见几只箭朝自己射来,忙挥枪阻挡,谁知那箭却忽的穿过了自己,自己却是毫发无损。璟瑄不由得大为惊奇,看向下边时,只听得又是几声惨叫,几个士兵又被那折扇射中了要害。
璟瑄好似已然认出了来者,不由得大喜过望。却见一个苗条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带来一阵清风,正是孟二当家。孟廷庄打了个哈哈道:“这么晚还不回去睡觉,闹着玩啥呢?”“这不是青巾会那个折扇怪么!”
一个士兵话音未落,一把折扇穿喉而过,登时没命。众人大骇,却听得廷庄冷笑道:
“什么折扇怪,是你孟大爷!”他紧接着又回过头对璟瑄轻声说道: “往东边跑,跑快点,幻术坚持不了多久。”
璟瑄点了点头,转过身后就跑了过去。又是几十只箭飞了出来,廷庄持扇一挥,紫雾围绕住了璟瑄,璟瑄立即消失在了众人面前,那些箭也扑了一空。 廷庄见璟瑄跑远了,自己也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逐渐隐入了云海中。众官兵大为焦急,而这时一个黄发青年走了出来。 “抓到人了么?”
那人正是陈舜。
为首的士兵忙跪下说道:“回将军,没……没有。”陈舜却并不惊讶,只是说道:“那便罢了,你们回去吧,东边已经有了人手了,我过去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