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松江小区出来，他在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很快便回到了家里。哪知刚要进屋，一个小姑娘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在她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大碗，里面装满了晶莹洁白的大米。“啊！”
小姑娘走的很快，一头撞在秦川的胸口上，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碗没拿稳落，也落在地上，咔嚓一声，摔成了两半，里面的米撒的到处都是。“小姑娘，我说你走这么快干嘛？这可不怪我。”
秦川一脸无辜地笑道。“就怪你，谁让你不知道躲的？”
小姑娘抬起脸，气咻咻地瞪了他一眼。看着地上摔成两半的碗，她一阵心疼，马上蹲下身子，默默地捡拾着地上散落的米粒。“这些米已经脏了，就别再要了。”
秦川皱起眉头说道。他发现这个小姑娘有些眼熟，应该也是住在这栋楼里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了。小姑娘没理他，继续归拢着地上的米粒，泪珠顺着脸蛋，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秦川有些郁闷道。“不就是摔碎个碗吗，你哭什么？”
小姑娘眼圈通红地瞪了他一眼，咬了咬嘴角，没有说话。听到动静的方柔，急忙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这是？”
“阿姨，对不起，我，我不小心把米撒了。”
小姑娘忍着泪水，十分难过地说道。方柔看了秦川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笑着说道。“撒了就撒了吧，一点米，也不值钱，一会阿姨再给你装点新米。”
小姑娘摇摇头，说道。“阿姨，不用了，这些米洗一洗，还能吃的，扔了就浪费了。”
方柔说道：“那你等着，阿姨给你找个扫把，你这样一粒一粒地捡，得捡到天黑也捡不完啊？”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屋，很快就拿了个扫帚和簸箕出来。小姑娘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破啼为笑道。“谢谢阿姨！”
“这孩子，谢啥。”
方柔慈祥地笑了笑。小姑娘接过扫帚和簸箕，然后弯下腰，开始清扫着地上的碎碗和米粒。那些落得比较远的米粒，她就走过去，一粒一粒地捡起来，也不嫌麻烦。秦川看了她一会，然后抬腿进了屋。过了一会儿，方柔也唉声叹气地走了进来。“妈，外面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秦川有些奇怪地问道。他朝门外望去，见小姑娘还蹲在那里，很专注地捡着地上的米粒。大冷的天，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夏衣，手背都冻得有些紫青了。“你忘了吗？她就是米雪儿呀，就住在楼下，是米长顺家的大闺女。”
方柔叹了口气说道。“米雪儿？”
秦川终于想起来了。不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丫头还是个小不点呢，梳着两条麻花辫儿，非常害羞腼腆，看见生人就躲，很少主动与人说话。没想到两三年没见，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说起来，这丫头的命，还真是挺苦的。”
方柔一脸唏嘘地说道。“她妈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跑了，这些年，都是米长顺带着两个女儿生活，日子过得苦巴巴的……”“那个米长顺也不争气，酗酒好赌，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吓得根本不敢回家，整天东躲西藏的，这可把这两丫头给害惨了……”秦川皱起眉头，说道。“这么小的姑娘，平时怎么生活，小区管委会就不管她们？”
“管，怎么管呢？”
方柔说道。“小区管委会倒是给她们家申请了低保，但一个月几百块钱，够干啥的？现在物价又这么高，根本填不饱这两个丫头的肚子……”“刚才米雪儿来咱家，说她和妹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找我借一斤大米，可这总归不是办法呀。”
秦川听了，下意识点点头。他知道，母亲不是舍不得那些米，也根本没有打算让米雪姐妹还。而是担心长久下去，那两个丫头迟早会被逼上绝路。“妈，她们姐妹还在上学吧？”
秦川又问道。“上啊，小的今年才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米雪儿今天应该上初一了吧。”
方柔想了想，说道。“而且听街坊们说，米雪儿的学习成绩特别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几名，只要好好培养，将来可是青木北大的材料。”
“唉，可惜摊上了这样的家庭，米长顺又不成器，都把自己的孩子给耽误了。”
“真是造孽呀。”
秦川说道：“妈，你去厨房再装两斤大米，一会给她们姐妹送过去。”
“成。”
方柔点了点头，马上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她就拎了个塑料袋子出来，里面装着两三斤的大米。“妈，你在家呆着，还是我去送吧。”
秦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母亲手里接过米袋子。“也行，米雪儿家住在三楼，你知道吧？”
方柔不放心地说。“知道。”
秦川回了一句，马上离开了家。等他来到三楼，只见两边的墙壁上，涂满了红漆，到处都写着“米长顺”“还钱”等字眼，触目惊心。在房间的门口旁边，还堆着很多蛇皮口袋，装满了塑料瓶了和各种易拉罐。“咚咚咚！”
秦川伸出手，敲了敲房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紧张不安的声音。“谁，谁呀？”
“我是秦川，过来给你们送米的。”
秦川大声说道。“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米雪儿先朝秦川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催债的人，这才暗松了口气。接着，她又看着秦川，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你有事吗？”
“别紧张，我只是给你们家送点米。”
秦川笑着拎了拎手里的米袋子。在米雪儿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有些害怕躲在姐姐身后，一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胆怯地的看着秦川。秦川看着这对姐妹，就像一对受惊吓的小鹿，想必是平时没少被催债的人恐吓。“小川哥，要不，你进去坐会儿吧？”
米雪儿看着他手里的大米，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说完，她又将门打开了些，拉着妹妹手，侧站在到了一边。秦川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客厅里。整个客厅空荡荡的，中间只摆了一张小圆桌，像电视、沙发，空调一类的家用电器都没有。也许以前是有的，只不过被她们那个赌徒父亲给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