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跌跌撞撞数次后,翩雪终于习惯了依靠听觉在黑暗中前行。可她却未曾露出丝毫欢欣之色,反而有一抹苦涩的笑在嘴角不断扩大。方才在黑暗中艰难适应,她无暇回想适才情景,如今独行于这漫天飞雪之中,那时场景便无法自控的浮现在脑海之中。明明知道世间情爱最是缥缈寡淡,她却无法再继续欺瞒自己,那一刹那,她委实动了心,触了情。“云晞啊云晞,你可还记得昔日的信誓旦旦。天下未定,怎能言情。既已决定此生只为那巅峰权位,又何苦涉及这风月情事!”
云晞即现下的翩雪对自己暗暗告诫,作为日晞之帝,她注定要为这王权霸业倾尽所有,无暇谈情,更不能谈情。而情爱本身对于帝王之家来说便只能充当筹码,更何况身为帝王,冷清绝爱方可立于这人间至高巅峰,谋断操纵,这俗世千般。思绪回转,早已绕过千百回,云晞的心也逐渐平复,不再有波澜。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种子既已埋下,又岂是无视便可铲除。虽然想法千回,脚步却未曾停下。那柄青色的油纸伞于这纷飞大雪之中已然飘过了好几个街区,却在离客栈百米处悠悠停下。当真是龙有潜水遭虾戏,她哪怕是中了毒,又岂是这等三脚猫之辈可以惦记的。“劳烦几位前辈与数十位同仁于客栈前等候,雪当真过意不去,却不知各位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客栈前的几位已经上了年纪的,皆老脸一红,他们以前辈的身份这般围攻一小辈,哪怕是赢了,只怕也不光彩,当下去了几个,唯余几个老脸较厚的还留在当地。待那几人离去的空隙,却已有一枚暗器向云晞袭来,云晞微微挑起一抹嘲讽的笑,纵使她现下只有三层不到的功力,亦可以接下这暗器,此等试探当真……太过于小看她云晞。那群打算围攻者,已经开始质疑消息的真实性,明明眼前人轻描淡写就接下了这来自暗处的飞镖,甚至连那伞面都不曾摇晃半分。人群中已有人悄悄离去,这些人武功不济,不过是希望能瞎猫碰上个死耗子,轻轻松松坐收渔翁之力,现下云晞露这一手,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冲上去就相当于送死,纵算云晞真如传闻中所说,也不是他们可以对付得了的,当下死心离去。这一去后,原本的人马已只剩下四分之三不到。突然,那把青伞的伞檐往上轻轻抬起,拦在那里的人皆面露警惕。云晞却并不是如他们所想,她只是略微抬头,淡淡一笑,那般皎洁明澈的笑,连周身的雪花也硬生生被比下。红尘万丈,俗世渺渺,那一笑让人觉得原来这人世亦存在天人。见到这样一张脸,已有不少人离去,他们都觉得对这这样一个人动武,实为亵渎。“你们在来这里之前有想过吗,我除了是武者,还有一个身份……医者。”
在场之人都面面相觑,说实话这些人还真没想到,这下都已经有些犹疑,毕竟大家都在江湖上混,那个能保证不受点伤啊,这一想已经有人离去了,只是有人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普通大夫就足矣。“雪对医道还是有些许研究的,大部分的医者也听得进雪的话,况且你们当众诛杀在下,想必天下但凡对黄岐之道有所涉足者皆会寒心吧。”
此话一出已经是逼退了一大部分人了,听呼吸在场的不过五人。“燕三娘,江湖名利当真有父亲一命重要吗?”
云晞凭着听到的长鞭挥舞的声音,再结合江湖上女子功力强弱,推断而出乃燕三娘。而飞燕山庄近来情形,她亦是知道些许。听闻此言,燕三娘一怔,别人不知道云晞在讲什么,她怎么会不知晓,她大伯一直野心勃勃,最近山庄来的最后一封书信距离现下委实过久,她已明晓当真是有事发生了,也不再逗留速速离去。“至于盛公子,翩雪记得几年前似乎救过一人也姓盛。”
翩雪刚才恰好听到盛某人的讲话声,浓浓的洛阳口音,再结合其兵器,也唯有洛阳盛家。而盛公子己经臊红了脸,三年前他父亲身中奇毒乃公子雪月所救,如今他却做此等忘恩负义之事,若传出去那他盛家百年的清誉只怕就要毁于他之手,当下红着脸走了。“云翩雪,你别再说这些劳什子的话了,当年我们兄弟三人苦苦求你救我小妹一命,你却转头就去,以前我们打不过你,现在自要为我们小妹讨回一条命。”
云晞已经听出来了,这铁氏三兄弟成名技乃鹰爪神功。轻功,手上功夫都很了得,一个于她还绰绰有余,三个的话,云晞心里已经在苦笑了。这样想着那三人已经合力攻来。毕竟还是有点不是很习惯,风声袭来时,云晞才反应过来急急避开,虽然她极力表现出镇定,但划破的衣袖已经足以证明一切。铁大眼尖,云晞的眼神虽然依旧星光熠熠,人至近旁才会将眼珠转动至来者方向。不由大喜:“哈哈哈,这云翩雪现下已经是个瞎子了,兄弟们快上。”
“上”字尾音刚落,他已经倒至地上,且死状可怖。“在下似乎提醒过你们,我乃医者,世人皆知医毒不分家,你们怎么就不知道警惕呢。”
眼见大哥倒下,铁二和铁三愈发愤怒,如两头蛮牛直直向云晞冲去。铁二的五指成爪向云晞心脏方向袭来,铁三直攻她的下盘。此二人甚至针对她的眼盲,特意用铃声混淆了她的视听。铁二见自己的杀招离云晞不过三寸,原以为计划得逞,却未想她临到最后竟然生生将自己身体扭转,最后的他的手虽然落于离云晞心脏极近处,奈何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云晞在铁二的手离她五寸时,便已经察觉,他的手来得太快带着风声呼啸。云晞拼着一伤,深深禁锢住了铁二,宽袖飞卷滑出绝世寒兵,铁二甚至来不及想那把匕首从何处而来,已经断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