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梓参见王爷。”
云晞虚虚行了一礼后,便自顾自地起了身。她已知晓对方是谁,据她对他的了解,想必不会过于纠缠礼数。她行此礼,不过是因凤君卿恰在隔壁罢了。写意见她已然自顾自地起了身,眼里也不由划过一丝无奈。这分明是丝毫未将他的身份当一回事。他虽淡薄这些所谓的繁礼,这般直接的忽视也让他有些许吃不消。他相信要不是有其皇兄在,只怕这礼都不会行。“天小姐毋须如此,现下无人,这些繁礼就免了吧。”
写意扶额,云晞虽已自顾自起身,他这番话却依旧不可免。依此看来,以后他这夫纲只怕都要永远不振了。不过联想到她的真实身份,他也不由多了几分释然。他既不将其视为女帝,那他这个王爷的身份自也不能当一回事。悠悠万丈红尘,世俗皆被繁文缛节所迫,这般随心所欲而行,却也有着无法言说的恣意。举世皆寂,亦还有一人始终伴于身侧,没有尊卑,没有疏离,他与她渴求的也不过如此。此刻二人并坐于包厢中,一时无人言语,只有静谧不断铺陈开来,一如他们昔日在雅集苑无声中的默契。只是这包厢中的寂静,不过片刻,就被楼下的喧哗所打破了……“莲娘在此感谢各位贵客莅临凝烟阁。在场的既有老客,也有不少新客,而今日来此的目的只怕也大致相同,皆是为了清娆姑娘难得的登台……”“妈妈,本公子来这,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话的,快让清娆姑娘上台。”
“就是,就是,快让清娆姑娘出来……”凝烟阁的妈妈莲娘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台下熙熙攘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脸上未曾出现被打断的暗恼,相反却有自得浮上眉眼。说到底清娆亦是凝烟的摇钱树,这般受人追捧,最大的赢家不是她本人,而会是她背后的凝烟阁。“各位贵客,不要着急,我们清娆姑娘马上就要出来了。”
莲娘见底下嚷嚷地厉害,也不再勾动了,说完此话后,就扭着柳腰自台上走了下来。刚才有多么喧闹,现下就有多么的安静。众人皆屏气凝神静候那抹丽影的出现,清娆一舞动九天,非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一瞬,也可能已经耗去了无数的时光。台上渐渐地飘起了粉红的花雨,瓣瓣皆晶莹剔透,流淌着无边的风月,令人几疑入梦。而那场梦幻中,却又一人足不染尘,踏花而来。这一刻,似乎连那娇艳的花雨都碎掉了,不复存在,只余那一人,那一伞,穿透无尽的华梦而来。玉脂冰肌,清艳如莲,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那双好似承载着无限星光的眼眸,看得是自己,哪怕是早已浸淫风月场多年的老手,这一刻也觉得目眩神迷,一如青涩少年郎。每个人心中都浮现出了八个字:凝烟清娆不负盛名。而随着后来的舞姿渐起,众人的大脑中又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伴着琴声,眼前的丽人在漫天的花雨中旋转起舞。水袖轻扬,莲足轻点,这一刻,因那人那舞,这里的烟尘气逐渐消散而去,令人几疑置身于阆苑仙境。明明身处这世间风月之所,偏偏自有一股出尘的气质,不似这俗世女,倒像是九天之上的嫡仙,无意跌入红尘。琴曲渐高,在愈发激扬的琴声中,美人的裙摆大肆铺展,似碧水中泛起的一层层涟漪,慢慢渲染开来。那上面漾起流光一样的纹络,随着不断的旋舞,愈发的耀眼璀璨,直逼星光。此舞之美,纵使在场之人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惊叹。可哪怕如此,却依旧无法掩去那跳舞之人的无上风姿。她如一朵仙葩于漫天的华彩中,恣意绽放。白皙如玉的脸颊随着舞姿的尽情舒展,逐渐染上了一丝晕红,愈发衬得其发如墨,人如玉,一时众人都有些看得痴了。而台上的清娆,却舞得愈发灿烂了,她的眼眸中碧水泛动,摇曳出一池的春光。若原先的她出尘若仙,那现在的她便是魅惑如妖。每一个眼波流传都带着说不出的娇媚,每一次倾情旋转都带着说不出的蛊惑。方才还只是眼带惊艳的台下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兴致愈发高了。甚至有些比较放肆的都开始嬉笑,清娆对此全然不理,她只是在旋转,不停的旋转,出尘与魅惑两种气质在她身上,不断转化,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而在这样的无边美色中,台下开始喧闹了起来。凝烟清娆自是名不虚传,众人都已暗自下决心今日定要有其相伴,因这般的美人当真罕见,不提那等倾城之容,单是这般仙妖同存的气质就足以令人痴狂。在一波又一波的喊声中,清娆之舞渐至高潮,长袖摆动,旋转速度之快几疑不曾着地,而在这般的精彩绝伦之时,却听“嘣”地一声,不知何处传来的响声,清娆不曾停下舞步,台下众人亦未曾觉察,唯一改变之处便是原本的琴声换成了笛音。笛音悠悠,似要一举荡破九天,却在即将登天之际,缓缓降下,清越自然一如流水。而清娆之舞亦在最后如流水一般的尾音中,缓缓结束。方才舞至高潮处,琴师终是因跟不上清娆的节奏,而弦断音崩。台下众人大部分都已痴迷,未曾注意,而在这危急时分,幸有一股笛音恰到好处地加入,使这一曲不至于遗憾收场。“清娆在此感谢贵客援救,令此曲终不至于遗憾收场。”
清娆一曲结束,气息渐稳后,开口诚挚说道,众人还在云里雾里,却听她继续说了下去,“为答谢贵客,清娆今日煮茶相邀。”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哗然一片,明明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哪怕一掷千金也要抱得美人归,却不想横生枝节,当下左顾右盼,寻找清娆所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