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北境多有不稳,我有意北巡,你可要同往?”
凤君卿看着拄手,专注看书的云晞,轻轻地询问道。理智上,他知后宫朝堂都需要有一人坐镇。可私心里却又希望她能陪着他去,那点患得患失,让他直欲将其绑在身边,哪怕不能揣着,也要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因此,在他颇为两难的情况下,便索性将此事交予云晞自己处理。“我初入宫闱,若是现下随你去了北境,只怕不好服众。”
凤君卿听得云晞的回答,说不失望是假的,哪怕她真不想去,即便敷衍一下也是好的,这般直接拒绝,倒是让他愈发地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既如此,你便待在凤栖监国,大臣们自是会助你的。”
他说完此话,就不再多言,回转了身,继续处理手中的奏章。云晞瞧着他的神情分明是冷了几分,虽不知究竟为何,却也是猜了个大概。她倒是没有想过凤君卿会这般孩子气,分明她待在国都有利于稳定民心,他亦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怎么瞧着还有点生了气。好笑归好笑,此刻的她还不愿与他有了芥蒂,想了想便又接起了话头。“北境的风光由来大气,便连百姓都较南边热情,你若是去了,定要将我把此次缺了,未重温的风俗人情补回来。”
凤君卿本还有点懊恼,听了云晞的话,虽心底还有点放不下,却也禁不住接了下去。他表面波澜不惊,听得这番话,内心却是不免诧异。“阿梓莫不是去过北境?”
凤临民风开放,闺阁少女却也是不曾有什么远游的。不过这倒也解释了为何她见识不凡,不似那些拘于闺阁的少女。“母亲早逝,父亲觉得我自小便没了母亲疼宠,便格外宠我,凡事也都依着我。幼时得知母亲逝于难产,便起了学医之心,父亲实在拗不过我,便给我择了名师。这几年倒也随着师父去了不少地方,北境便是这几年去的。”
云晞细细地说了原由,她近来看得皆是些医书,迟早都是要解释的,倒不如今日索性便把这些全说了,倒也免了凤君卿的疑心。果不其然,凤君卿听她这么一说,眼里确是划过了一抹了然。不过她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后,便迅速地转移开了视线。她利用人,只因为知道他们也会利用他。这般纯粹的,毫无利用关系的怜惜,倒是让她平白生了些许愧疚之心。只可惜他们生来就注定站在对立面,这场戏,再怎么难堪她也要演下去。“天相倒是瞒得好,怪道凤京昔日你名声不显。只是不知你师从何处,若是有闲暇,倒是可以请师父来宫中一叙。”
“师父不喜繁文缛节,怕是不会进宫,而我亦是受过师父叮嘱,不可泄漏他的行踪和身份。”
云晞自是不会泄漏她所谓师父的信息,先不说捏造一个身份,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去完善谎言。便是她实话实说,只怕也是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她的师父便是鸣渊老人。“也罢,既是他老人家不喜,那你也毋须为难了。你可是有喜欢的物件,我到了北境,倒是可以给你捎来。”
凤君卿见云晞不愿多说,也并不打算强求,毕竟这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只是见云晞有些为难,方出言将话题从她的师父上带离。“近年来,北境的物什也多以流传到了凤京,又何必贪远麻烦这么一回。”
云晞自是没去过北境,便是去了她对这些也不会太过在意,故也轻描淡写地推了凤君卿的好意。“凤京虽有,倒底失了原来的风味,你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我便看着给你带吧。”
云晞现下自是口中称是,只是在她见到了那些所谓看着给她带的物品后,倒是有些后悔没有推辞。其他都不论,单是那整整两大车厢,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几疑他是将路上所见的都带了来。“你既要留在凤京,便也需注意一下朝堂的动向,至于母后那边……她若刁难地不是太过分,你便忍忍,我不在宫中,怕你因此遭人诟病。”
凤君卿想到这几日的风波,也不由交代了几句,孝道一向备受推崇,他也不愿云晞因此被指为不孝。“太后那边,我若无事,定会避着。”
云晞眼里划过一道冷意,却也不愿在此事上纠缠不休。不过哪怕是她有意避着她,她只怕也会找上门来,不过到时候到底是谁受害严重,现下却也不好说……“我知这是难为你了,只是母后的性子,素来强势,避其锋芒也是好的。”
凤君卿见着云晞的眼帘低垂,便猜测她是有些许不愿,便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来。“我非不明事理之人,太后那边,能忍我定会忍着,倒是你既是近日就要北巡,只怕还有诸多事等待安排,就毋须将心思花费在小事上了。”
说完此话,云晞就将目光投回到了医书之上,竟是再不看凤君卿一眼。凤君卿见状虽有些无奈,内心却是有些欣喜。云晞甚少在他面前使性子,有别于那些他昔日的宠妃,他虽是爱煞了这等不恃宠而骄的性子,可偏又觉得这是因她并不在乎他,方能这般理智。今日能看到这般的真情流露,因难得便愈发有些高兴。只是他也知道现下不宜再说下去,便也只是略定了定神,就又专心起了手头的事物。近日,为这北巡,他也却是忙得焦头烂额。虽说云晞并不大爱理会这些事儿,倒底是已经做了别人的皇后,该准备的事宜,她也一样都逃不掉,因此凤君卿忙得焦头烂额的同时,她亦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后宫虽比不得朝堂,处理地事物多,却因着都是女子,事小却是更加的棘手。这几日下来,倒是让她更坚定了,她的后宫惟有一人的想法。而北巡前的一晚,凤君卿因着想到要好几月,见不到云晞,便也推了李婕妤那边说好的同用晚膳,早早地来了凤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