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形貌虽出众,但在她看来,却是有些太过刻意地模仿师兄了。不止是在身穿白衣的习惯上,而是连他的气质,都是同她师兄一般的温润柔和。而他的脸,莫名地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只是愈是如此,愈发令她觉得异样。这种异样不是因为熟悉,而是因为他眉眼间,无意中流露出的东西。这种东西她虽然不能准确描述,但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反感,特别是当它出现在一张,对她而言有些熟悉的脸上时,那种反感便愈发地有些猛烈了起来。“这位公子跟帝师可有何关系?”
云晞还在颦眉之际,顾行之却已在犹豫之后开了口,虽然他也觉得这有些突兀,但在按捺了八年之后,他实在不想再放过一丝,可以找到那人的机会。只是其声清朗,入耳虽温润,却丝毫减不掉云晞对他突兀而来的恶感。因此不过瞬息间,云晞就反应过来,笑着答道:“在下可并无福分与帝师相识,公子只怕是找错人了。”
说完便再不顾一脸惊愕的顾行之,登上了马车,领着风歌一行人向着青州城而去。“公子,还是不予理会吗?”
行至一半时,风歌见到马车后头,依旧狼狈骑马跟着的人,不由皱着眉问道。后头之人一看就是不会骑术的,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执着地跟到此处。风歌跟他往昔虽无交际,但对他仗义为民还有些好感,因此犹豫了半路后,还是同云晞开了口。而云晞听到风歌开口后,也不再沉默,顿了顿后,便开口问道:“他还跟着吗……风歌,青州城一事他可是有参与?”
她一直都知道车后有人,那阵阵凌乱的马蹄声,让她都有些感叹他的痴,不会骑马却还要勉强自己,这种执着实属罕见。更何况除了执着外,他似乎还足够理智,明明不会骑马,却还能赶到此地,显然是十分急迫,然而纵算如此,他依然能量力行事,未曾鲁莽地冲进疫区,就冲这点,便足以让她公平以待。“据情报来看,青州城一事,他委实有功无过。”
“这样吗……”云晞闻言,沉吟着用手指把玩了一圈挂在腰间的玉饰后,方继续说道。“或许他依旧太过稚嫩,无法在官场迅速成长,但冲这些,朕也理应给他一个机会,便权当作是出于爱才之心吧。”
“转告他,倘若欲达心中所想,那便赶往洛城参加此次的诗会,能否成功,就全看他自己是否可以在众才子之间脱颖而出了。”
云晞说完,风歌便策马领命而去。而在车后一直跟着的顾行之,在听完风歌的话后,脸上却是极快地浮现了一抹尴尬的情绪。其实他本无意跟着他们的车队,在确定云晞并不是昔年那人后,他便打算先行回城,可谁知道上路后,他竟无法操纵马儿停下来,只能一路狼狈地跟在车队后面,倒是显得他如牛皮糖一般了。不过尴尬的情绪过后,他便知晓云晞之话是为何故,虽不知是否能真如他所想般遇见那人,但以现下他的境地来看,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来医了。因此他遂也感激地抱了抱拳,只是他这礼行得却甚是狼狈,不过一会儿就因为马匹的颠簸,险些掉下去,当下只能脸皮通红地伏在马背上,尴尬地朝着风歌一笑。“顾公子若要前去洛城,这骑术却是不得不练了。”
风歌见状,哪里还能不晓得他的情况,皱着眉帮他将马停下后,遂又难得地出声好言提醒了一句。如他这般的情况,除了骑马外只怕赶不上那洛城诗会,只是倘若骑马的话,却是不知会出什么意外情况。他平日里虽对这些四体不勤的公子哥甚是不喜,但见顾行之笑容温和真挚,顿了顿后,还是忍不住管了下这闲事。“多谢兄台出手解围,只是行之惭愧,书院中虽有开设骑射一门,奈何无甚天分,任是如何勤学苦练,依旧没有丝毫进展。因此到时前往洛城,恐是不免要贻笑于大方之家了。”
顾行之艰难地自马背上翻下来后,便是苦笑着向着风歌一揖。昔时他在学院中,亦是天赋出众之辈,因此当他于骑射上露出笨拙之意时,夫子还权当是他不熟练,直到后来,他依旧是无甚寸进,夫子方相信他于此道上委实不可能有何发展,遂也不再强求。之后他自己虽还是坚持了一段时间,但也没有多大进步,不过是减了从马上摔下来的次数罢了。如此下去,他也便被弄得有些心灰意冷,要不是乍闻寿县传来的消息,太过激动,只怕他也不会如此冲动地选择马匹出行。“呵,若是这样,那倒是不能强求。此番我等还有急事,话既已带到,便也不好多留了,有缘再见吧,小兄弟。”
风歌说完,遂纵马跟上了车队。不过他说得话,倒并非全出于客气,而是当真有些预感,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见到这个,如今还稍显稚嫩的少年。而随着他的马蹄声逐渐远去后,顾行之方怔怔地回过神来,轻笑着摇了摇首,牵起手中的马匹一步步向着青州城行去。他并非蠢人,如何看不出云晞他们一行人的不凡之处,因此对于风歌所说的有缘再见,他便是全将其当作了客套之话。毕竟扶摇直上的鲲鹏,又如何能同他这般寂寂于凡尘之人,再度相逢,那机率可不仅仅只是小罢了。“公子,您要等的人似乎已经来了。”
而在云晞他们告别顾行之,即将要至青州城之际,四周却是突兀多了好几道隐匿的气息。其他护卫或许还被蒙在鼓里,风歌却又哪里有不知之理,因此在想到云晞如今的状态后,他便也策马靠近了她所坐的马车,低声提醒道。“噢,总算是来了吗……待会儿切勿同他们硬拼,一有机会脱身,便继续按计划行事即可。”
坐于马车内的云晞听闻,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虽然此时的她虚弱至极,但到底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