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剑势引导着的云晞自然也不会辜负云惊鸿的一番好意,她潜心于这纷杂精妙的剑势之中,心神合一,颇有所得,进境一日千里。四周,蓬莱一族的族人们也看到了这一幕,显而易见地,就是云惊鸿再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交给云晞,同时,按照昨天云惊鸿的吩咐,族人们已经把象征蓬莱神女身份的花环拿了出来,等待给云晞正式加冕。最后的剑势走完,云晞终于停了下来,她闭目回想,将方才的一切融汇管通,再次睁开双眼,她的眼神中依然多了一丝武学高手所独有的锋芒!“承蒙厚赐,多谢云兄。”
云晞对着云惊鸿一拱手,然后把佩剑还给了他。云惊鸿却仿佛心愿已了般,如释重负地说道:“今后,有些事就靠你了。”
云晞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早在一旁等候的蓬莱族民一拥而上,把云晞围在中间,唱起来蓬莱一族流传多年的古老歌谣。“舍子花开,罗生堂下,盈盈烈烈,郁郁千华!”
族民们一起唱着歌,长老们给云晞戴上了象征神女身份的舍子花环,突如其来的仪式仿佛是一场盛大的祭典,庄严肃穆,又让人心安。听着族民们的歌,云惊鸿也越来越有一种使命完成的感觉,想到今后,自己可能无法面对以后的告别,还不如,今天就离开。想到这里,云惊鸿不动声色地转身,缓缓朝着南方走去,钟离彻已经提前一步去了,那自己也不能落后太多。没有人追来,没有人去问,云惊鸿就这样,独自一人静默地离开了。就在他走出去几百步的时候,隐约听见,族民们换了一首吟唱的歌谣。“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歌声苍凉激越,正是初代神女苏如沫最喜欢的一首楚歌——《悲回风》。云惊鸿听懂了,这便是族民们对自己的送别。听着这充满怀念和哀伤的歌,云惊鸿把表情隐没在树荫里,没有让人看见。一场突兀的离别,就此告了一个段落。云晞和闵晟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看着蓬莱的长老们老泪纵横,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寄托在了最后的离歌之中。“吾怨往昔之所冀兮,悼来者之悐悐。浮江淮而入海兮,从子胥而自适。望大河之洲渚兮,悲申徒之抗迹。骤谏君而不听兮,重任石之何益?心絓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
一曲离歌,终究有终了之时,但怀念之情,却永远被族人所铭记。次日,云晞便跟袁子初谈好了交易细则,这袁子初急于出货,因此根本没特别在意其他的,云晞则派飞马通知了二哥唐元师,让他送来了不少银两和铁料。蓬莱一族的族民们也跟着云晞从邳海城的盐库里领了好几十石精盐和不少木材,往东郡缓缓前行。走出邳海城的城墙,云晞突然意识到,这里便是蓬莱一族重归中原的最后一步。这条路,蓬莱人走了很多年,还是多亏了云惊鸿的父亲和母亲,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才终于完成了这件大事。蓬莱大长老林乘风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他虽然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但却像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他的长子林逸云,也挽着老人的手,静静地跟在后面。再往后看,便是驾着马车缓缓而行的云晞,她一面观察四周,一面想着下一步的计划。闵晟则在她旁边安静地坐着,既是陪伴,也是守护。“大长老,您上车吧?”
云晞看大长老似乎走得有点累了,便关切地问道。大长老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人老了,多活动活动挺好,反正车也不快。神女啊,你就让族里的娃儿们多看几眼吧,这可是我们的故乡啊!”
蓬莱一族的老老少少们个个感慨不已,小孩子更是调皮地沾花惹草,好不快活。大人们则坐在运盐的车上这一行押运精盐的队伍缓缓而行,自然没人阻拦,甚至邳海城的卫兵还帮忙搬运了好几袋海盐。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一行人的行踪视而不见。比如,山林里的一位黑袍杀手。他隐藏在城墙尽头的阴影里,仿佛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鬼魂。不错,他就是号称七情皆杀的黑刀七杀!拿出图纸,七杀沉默着。图纸上的女孩,正是最为明显的云晞。虽然生性嗜血,但七杀确实是个狡猾的杀手,他在掂量这次暗杀的可能性。沉默良久,七杀终于收起了手中的黑刀。这意味着,他暂时放弃了这次暗杀。选择合适的时机动手,是一个杀手最基本的要求。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次刺杀,他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七十。但能活着逃离的机率,不足百分之三十。这是个大风险,七杀的命,远比别人的值钱。暂时放弃,另择良机,七杀是理智的。他拿出另外几副画像看了看,嘴角上扬起了一个邪恶的角度。“下一个目标,襄州城,鹤王。嗯?这个似乎更近。”
云晞等人走了半日,便来到了迢迢兖水。这里烟波纵横,渔船来往,好不热闹。大河对岸,便是繁华的兖州城了。说起来,中原大河最大的支流便是这条兖水,这次水量充沛,是北方难得的产鱼所在。看到大河,大长老似乎颇为动容,笑得皱纹又深了几层:“秋天了,正是鲫鱼肥美的时节,今晚扎好帐篷后,老夫亲自动手,给神女烩一锅鲫鱼!”
闵晟笑着对云晞说道:“听说这里的魏酒也不错,到时候我得多喝几杯。”
云晞却没给闵晟好脸色:“你啊,别就知道喝酒,我们必须保障队伍安全才行,今天不许喝酒!”
大长老哈哈大笑,温柔地对云晞说道:“无妨的,神女,中原应该没那么多危险吧?”
云晞摇头说道:“无论如何,不可大意!”
闵晟看着云晞认真的模样,也收起了自己的随意,转而戒备起来,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