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推敲考究的。比如说何青欢为何会从大牢里忽然出现在神殿七层,比如说神蛇明明在戒备森严的神殿内,又是怎样从里面被毫无痕迹的挪出来,最后出现在太子殿内的。这名义上是一场三堂会审,实际上却更像是一场没有考据的无头瞎判案。谁说的话都可能改变结局。“何姑娘考虑清楚了么,若是你确定指认皇上,那将无挽回的余地,若是错了,姑娘便是诬告天子,是真的要诛九族的。”
坐在右侧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说道,他是三人里面最年轻的,看起来也颇有几分书卷气,语气不温不火的,看上去有些懒散轻慢。何青欢这一回是真真的把一个烂摊子丢在了自己的肩头上,如果真要应了下来,这一局她的胜率是百分之零点一。丝毫不夸张,权势跟前,她再屌的脑回路都是废话。“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又怎敢去指认皇上呢!”
何青欢惶恐的磕了个头,她不安的睁着水眸咬唇道:“是你们让小女说的,小女现在说了,你们还动不动就要诛小女九族,如若如此,那便当小女什么都不知道,方才的话也便不作数了。”
她表示自己不过是个NPC,只负责指路,不负责善后,想善后,请退回上一步您自个走。“放肆,你当三堂会审是儿戏不成?!”
左侧的老者恼火的拍案,对何青欢这等行径万分不满。何青欢抖了抖瘦弱的身躯:“都说三堂会审上可审判天子,下可审判诸侯,那若是判错了,不应该是大人你们负责人么,为何总是要牵扯上小女呢。。”
话出,大殿内一片诡异的沉默。这就很尴尬了。忽然一声噗嗤笑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只见坐在右侧的那个中年男人眉眼含着笑,带着几分兴致勃勃瞧着何青欢道:“姑娘好生厉害,这便将锅全部都甩在了三堂会审的身上?”
她不厉害,那死的不得是她了么。“小女不敢,小女只是实事求是罢了。”
何青欢畏畏缩缩道。哎,好怀念在何家村做村姑的那些年,简单而又美好。“整件事情跟她都没有关系,还望三位大人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许祁渊忽然开口。那中年男人往后一靠,手指敲击着椅轴。“是吗?据我所知,何姑娘曾几次让殿下陷入困境,还在殿下的吃食中下了软骨散,但凡有何姑娘在的地方,殿下便会不得安生,一次是巧合,难不成次次都是巧合?”
大可不必这么扎心朋友。何青欢有些无语,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为什么许祁渊碰见自己会这么倒霉,还真像他说的那样,现在这话锋转的,一下子就把矛头又重新对准了她。何青欢现在不想怀疑都不成,背地里这人针对的,铁定是她。“如若非要追根究底也可,那我们不妨从头说起,你们口口声声说青欢要害我,而这个天下间,有人比皇后娘娘更期望本殿下死么?”
许祁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确实,这点何青欢开始的时候也有想过,后来虽然被推翻了,但是这也并不代表她觉得皇后是无辜的。就冲着皇后让自己来害许祁渊这一点,就足够证明她的眼里确实是容不下许祁渊的。“殿下可有证据?”
中间老者道。许祁渊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他缓缓抬起手,将手指指向方才何青欢呆的房间的方向。三位审判官相视一眼,冲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很快,阿凝便被从里面带了出来。“三堂会审闲杂人等不允许入内,而她却能进来,由此可见这里怕是有皇后娘娘的人,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青欢你来告诉他们。”
许祁渊忽然间看向何青欢,他像是开始时候就什么都知道,此时看向何青欢的目光是充满信任的,将自己的所有全部都交到了何青欢的手上,毫不迟疑的。这种信任,让何青欢心头忍不住微颤。“娘娘是因为怕歹人陷害了何姑娘,这才让奴婢亲自护送,奴婢虽不应该出现在三堂会审内,但娘娘绝无坏心,何姑娘应当是比谁都要清楚娘娘的好心,对吗?”
阿凝临危不惧,淡定自若的看着何青欢说道,只是看向何青欢的双眸中,已然写满了威胁之意。她如果说出一个对皇后不利的消息,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谁怕谁?皇帝,皇后,太子,三党就没一个好惹的,何青欢不论是站在谁那一边,都要注定得罪另外两处,所以她的选择重要吗?何青欢画风一转,忽的疯了一般大叫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都没说,她没有让我诬告殿下,娘娘是无辜的!”
她不停的撕扯自己的头发,疯疯癫癫的摇头,一会哭一会笑,整个大殿内都是她的声音,“她撒谎!休要听她胡言乱语!”
阿凝脸色巨变,没有料到何青欢真的会背叛皇后。然而何青欢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开始揪着头发跑起来乱窜。“皇后娘娘是好人,皇后娘娘说只要太子殿下死了,她儿子就能当太子了嘿嘿。”
“何青欢!”
“闭嘴!”
喊名字的是阿凝,带着撕心裂肺的忌惮和警告,后者是许祁渊,眼神冰冷的转过头睨了她一眼,后迈开步子一步步的朝何青欢走去。他就这样旁若无人,毫不嫌弃的将疯疯癫癫的何青欢抱在了怀里,不顾她的推攘抓挠,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背脊。“青欢,我带你回去。”
他温柔的说完这句话,便重重在她后颈一击,何青欢的身体软软的倒在了许祁渊的怀中。见他要走,三位审判官不依了,真当三堂会审是儿戏?“今日三堂会审还未结束,殿下不可随意离开。”
许祁渊抱着何青欢,温柔的垂着眼眸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在听到声音时,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只不过在一瞬间变得阴暗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