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盛家人都已经穿戴整齐,家里的东西不多,除了被子、衣服之外,能带上的粮食不到三斗,再有就是一些青菜和菜种,这些菜种原本准备留着明年开春种的。大房还有一箩筐的书,这些都是这些年盛海读过的,如今是盛兴景在读。盛海和李氏生了两男一女,老大盛兴旺,性子比较憨厚,老大盛兴景心眼儿不少,最小的盛清萱,比盛清欢大一岁,但是因为在县里生活的时间长,很是娇气,在村中生活了大半年了,却还是不能适应乡下的生活。盛清欢虽然是个穿越人士,生活在大都市中的白领,可是她因为工作需要,做过探险生存类的节目,而新筹备的节目则是种田节目,为此,她作为节目的项目负责人,还去乡下生活了大半年,了解农民的生产劳作过程。所以,目前,她都适应良好。盛家因为是外来的,所以房子离其他村民有些距离。家里没什么家当,只有一辆小推车,装的都是行李,也算是满满当当。“爹,我们去哪?”
盛舟推着小推车问道。盛老爷子看着眼前的房子,心中有些不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了?盛清欢看向盛老爷子,只觉得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经灰白,深邃的眼中显示出淡淡的忧伤。去哪里,这个问题,盛老爷子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而昨晚睡觉之前也跟两个儿子讨论过,只是没有得出结论。盛海的建议自然是去往汴州,那里距离上京更近,而且汴州易守难攻,叛军怕是不会打过去。这个问题,盛清欢是想过的,她不知道叛军的实力如何,战争最终会停在哪里,但是如果她是顺国公的话,她肯定是会一路攻打城池,而只要打下汴州,上京也就是囊中取物般容易了。盛舟虽然是个没主意的,可是却听从了女儿的建议,提出翻过大山去安州府。盛海当时听到盛舟说要去安州府的时候,冷笑道:“二弟到底是没读过书,没什么见识,安州府是什么地方,茹毛饮血!”
盛舟只能将盛清欢说的那些重复一遍,不过等到的依旧是盛海的极力反对。而盛老爷子一直默不作声。大家都不说话,齐齐看向盛老爷子。盛清欢从得知盛老爷子决定走的时候,就在想要怎么劝说老爷子能同意她的想法,不去汴州,而是躲进深山之中。“进梅山。”
盛老爷子转过头,看向大山深处道。盛海嘴角抽了抽,感情昨天的话都白说了,父亲竟然听了二弟的话,要进山?“爹,要不要再想想?”
盛舟犹不死心的说道。盛舟也有些诧异,只是因为他不习惯自己的意见被父亲采纳,或者说,是这么多年,他并不曾在父亲面前有过什么自己的主意,才提过这么一次,父亲竟然会赞同,他又怎么会不觉得意外呢。盛清欢松了一口气,深山好,可以躲避战乱,不会被抓壮丁,只要躲的好,等到那一方胜了,他们就能继续从前的日子。盛清萱却很是不满,在梅岭村的日子已经够她受了,如今竟然要进山,她撇着嘴看向母亲李氏。李氏却只对她微微摇摇头。她平时那些小算计,盛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可是在大是大非上,这个家,做主的人依旧是盛老爷子,没她说话的地儿。天才蒙蒙亮,盛家男女老少一共十口人,悄悄地离开了梅岭村。“爹,盛家人走了。”
梅老三一直躲在盛家不远处。“去哪了?”
“往梅山的方向去了。”
梅老三看了一眼,被露水打湿的裤腿,“爹,咱们真的不走吗?”
昨天盛老爷子来家中说的那一番话,梅老三也都听见了,他平时跟盛舟的关系也算不错,为此昨晚悄悄地去找过盛舟,梅老三其实是倾向离开的。里正看了一眼梅老三,将眼袋在手中磕了磕。他是梅岭村的里正,要为梅家这一族的人负责,“我再想想。”
梅老三知道他再说也无用,只拿了刀出门去砍柴。盛家这边,才走了半个时辰,李氏和盛清萱就气喘吁吁,落在了后面。张氏不满的回头瞪了这对母女一眼。盛清萱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委屈的小声道:“娘,我走不动了,我不想走了。”
李氏何尝不是,她们母女俩之前在县里的时候,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的跟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也没什么区别,就算后来回了梅岭村,也依旧只是在屋中做做针线活,并没有下田劳作过。“娘,歇一会儿吧。”
盛海也满头是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张氏心中对李氏母女不满,但是对儿子却很是纵容,看了一眼走在一旁的盛老爷子,“要不歇歇吧。”
盛老爷子看了一眼大儿子,“歇一会儿再赶路。”
盛舟放下板车,走到蒋氏和盛清欢的身旁低声道:“累不累?”
盛清欢虽然长得瘦弱,但可能是从小就生活在乡下,所以走路对她来说,完全不费力。蒋氏也是下田干过活的,体力自然比李氏要好一些。蒋氏摇摇头,反倒是有些心疼盛舟,一样都是走路,可是盛舟还要推着板车,这可是山路,自己走费力呢,更何况还要推车。盛清欢一屁股坐在地上,引来了盛清萱的白眼。盛清欢也直接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穷讲究呢。不到一刻钟,盛老爷子就起身了,“走吧。”
李氏母女俩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反驳。盛舟推着独轮板车,压过路上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音。越往梅山里去,离村子越远,张氏的叹息声越大。盛家人的神情其实都很哀切,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要不是无路可走,这一家老少也不至于要往深山里去。盛老爷子也在这梅岭村住了四十年了,就算不是故土,也有感情,更何况,那个家,是他一点一滴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只希望战争快些过去,到时候,他们能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