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欢想看看自己的新发型,家中却没有镜子,这个家,可以用得上家徒四壁来形容了。不过她却不打算置办东西,毕竟她有钱这个事情,连蒋氏都没有说,更不能被盛家其他人知晓。而且她未来的打算,也不在这里,她早晚是要去府城的。镜子没有没关系,有水面反光,她还是能看个大概的。不过她很快就恢复成男童的发式,她总不好顶着垂挂髻穿着短打出门吧。盛舟很快就回来了,他去薛界处领取粮食和肉。薛界这次去府城,就是将渔民们打捞上来的鱼卖到府城,换米粮和肉蛋回来。盛家虽然没有打鱼,不过盛舟帮着村民们烧砖盖房子,苫房顶,也能换取粮食。盛清欢看了一眼,撇嘴道:“阿爹,这么点粮食,怕是连正月都撑不过去呢。”
她是站在院中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屋中的人都能听得见,特别是已经开门来瞧的大房。盛海开门是想看一眼盛舟都带回来多少东西,他觉得虎爷已经给自家这么多年礼了,肯定还有再多给些粮食。可见盛舟手中那一小袋的粮食,心凉了一半,又听到盛清欢的话语,更是不悦,心中一股子火气,蹭的就涌了上来,朝着盛清欢训斥道:“你个小辈儿,话真多,哪里都有你!”
盛清欢垂着头,做出一副委屈难过的模样,不吭声,她还就怕大房稳得住,这样她想分家还没那么容易,毕竟盛舟太过看重亲情。只要大房不断的挑自己的毛病,次数多了,盛舟对大房的情感会越来越淡。其实盛清欢不担心大房,李氏和盛清萱坏的比较表面,而盛兴旺性子比较憨,盛兴景和盛海都是自私自利之人,只要触及他们的利益了,定是会想办法远离。唯一的变数其实是盛老爷子,他是那种封建的大家长,信封家和万事兴,并且一家人就要生活在一起,却要牺牲二房去养大房。但盛舟和盛老爷子之间也有心结,那就是姑姑盛芙。盛家分崩离析,指日可待。盛舟见女儿低着头,一副要哭了的模样,横眉看向盛海,“大哥有怨气只管冲着我来,与欢儿有什么关系?”
盛海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盛舟,你反了!”
他是受不了盛舟这么跟他说话的,盛海觉得,定是盛舟不将他这个哥哥看在眼中了,从前盛舟可是连顶嘴都不敢,可如今,竟然就这么当着孩子的面反驳自己。“老大,老二,进来。”
就在盛清欢以为盛海会跟盛舟的矛盾升级的时候,盛老爷子的声音从主屋门口传来。果然,盛老爷子暂时不会让兄弟不和的场面发生,他会从中调节、压制。以前都只是压制盛舟,可现在,他也会适时的压制盛海,但总体来说,他心中偏向的依旧是盛海。盛舟也不是没有感觉,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甚至对于盛老爷子这几个月中偶尔几次对他的维护,除了惊讶竟然还有些心酸,觉得自己终于被看见了。盛清欢就怕盛舟沉溺于这虚假的父爱中,而重蹈覆彻,在盛老爷子的眼中,没有儿子的盛舟,就是盛海一家的长期劳力,不止是盛舟,就连她和蒋氏,也都是为了盛海和他两个儿子,随时可以牺牲掉的。盛舟看不清,盛清欢却看得很清楚。果然,没一会儿,盛舟从主屋出来后,脸上的怒气没有了。“阿爹,爷有没有说之后家里的粮食从哪得?”
盛清欢小声问道。盛舟愣了一下,摇头。盛清欢叹了口气,小小的人儿,眉头就差拧在一起了,“阿爹,村中的房子已经盖的都差不多了,你之后可以跟着一块去打鱼,可只你一人打鱼,怎么供得起家中这么多口人的嘴?”
“没事的,欢儿放心,阿爹不会饿到你的。”
盛舟以为盛清欢担心会饿肚子,连忙安慰道。盛清欢无奈了,算了,这会盛舟刚从盛老爷子那里得了甜枣,她说其他的,也听进去,她是饿不着,大不了就脸皮厚些,赖在师父那里吃饭,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盛老爷子有什么安排。蒋氏在一旁做衣裳,将父女俩的对话都听在耳中,她明白女儿的担忧,她何尝不担忧,可有些话,她作为妻子,却不能开口说明。唯一庆幸的是,女儿随她没有随了丈夫那憨劲儿。“先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蒋氏将做好的裤子递给盛舟道。农家人,特别是盛舟,他不穿长袍,都是短打,上衣下裤的形制,上衣为交领衣,长度一般在臀部,又称裋褐,裤为直筒裤。这种衣裳很好做,才短短一个多时辰,蒋氏便做好了裤子。盛舟呵呵一笑道:“阿柔做的肯定合适。”
嘴上这么说,可却已经拿着裤子去一旁的房间换上了。盛清欢见阿爹走了,朝着阿娘嘟了嘟嘴。蒋氏柔柔一笑,轻声道:“慢慢来。”
盛清欢点了点头,她知道,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比如孝道,不止是因为律法的规定,也因为盛舟从小就接受这种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教育,想要一下子让他改变,还真是不能。她现在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蒋氏不是她因为的软弱,而是很有成算的女子,可却因为自身的原因,她不敢过于锋芒毕露,在盛家变成了一个看似没有任何棱角的包子。盛舟一脸笑容的走了出来,“正合身呢。”
说完,立马又回去换掉,新衣裳,他可舍不得现在就穿。“阿柔,我的衣裳不着急,先给欢儿做,等欢儿的衣裳过好了,娘年纪大了,还要你……”盛舟最后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又偷瞄了蒋氏好几眼。盛清欢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阿爹,阿娘做完我的新衣,还要做自己的,不然过年的时候去师父那里会很失礼的。”
盛舟一脸歉然的看向蒋氏道:“是我想少了,阿柔,你先做,我去跟阿娘说一声,让大嫂先过去帮忙吧。”